火把将每一位宋军将士照的分外脸红,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他们或是迷茫或是贪婪或是麻木,可是红色的光线似乎给他们一丝希望。
“李元昊,哈哈哈,真是小气。”徐硁只是穿了一身棉衣甚是轻松,可是旁边的护卫却一点都不轻松,这里还剩下一千一百余将士和六百余民夫,这些人已经知道了李元昊的悬赏。
在集结众人的时候,卫慕燕分析了李元昊这么做肯定是刘平将军还在抵抗,东面到现在依然杀声不断,山寨虽然简陋,但夏军骑兵排不上用场,而且一次进攻只能上来千把人,他想车轮战耗死刘平就不能分散兵力多线作战,李元昊的目的是黎明之前解决宋军,携大势再下延州,只要拿下刘平一切都水到渠成,他虽然恨不得将徐硁碎尸万段,但他知道轻重,当然也不会让徐硁好过,所以才的放出如此歹毒的离间计。
“两万贯,徐某的项上人头只值两万贯么?徐某十六年前被水匪劫掠,家父可是拿出了一万两白银,拉着一船五千石稻谷和百坛美酒换回来的。这样看,李元昊还不及一个水匪有眼光。”徐硁望向众人很是轻蔑。
底下不少人也发出嘲笑李元昊的笑声。
“可是徐某被困在这里,也只能用钱买命,徐某不才,给各位估个身价如何?”徐硁说完这话人群中一片躁动,不少人目露凶光,可能随时要暴起发难。
“一千....两”徐硁高举起一个手指,让下面的人都看到。
不少人都已经跃跃欲试,他们贱命一条,如果能换的一千贯铜钱买命钱那是真的划算,不过依然有人不屑,一千贯?虽然很多但是命更重要,可是当他们听到徐硁说完最后一个字,也燃起了欲望。
“一千两白银,徐某买你们的命,各位可愿意接受?”徐硁环视了一圈,每个人都跃跃越试,毕竟一千两可能是他们三辈子都拿不到的钱。
不过有些人却不愿意了,这批人便是一开始想杀徐硁那批人,他们不觉得徐硁能活着兑现诺言,可是这种时候他们又不能杀了徐硁,这样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不知徐走马如何兑现?”一个人不甘心的问道。
徐硁目视此人抽出短刀,那人向后退了一步,他条件性的做出防御姿势,可是他只见到徐硁用短刀割下自己的头发。
“姑爷不可!”
“徐某以发代首,并在此盟誓!”断发蒙面的徐硁双手捧着长发面朝东方跪下。
“徐某在各位兄弟的帮助下,若是侥幸得脱,并会寻得每位兄弟或者家人奉上白银千两,若有违背万箭穿心而死。”徐硁说完对东方拜倒。
“俺信得过员外郎,员外郎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个外围的民夫喊道,他们从东京跟随徐硁来到陕北,徐硁不能亏待过他们一分。
不少人在陕西征发夫子更是高声附和,自古秦地是兵源良地,即便是夫子都是敢于搏命的狠人。况且徐硁此前两入秦地博得不少好名声,如今九死一生,能卖的一千两,何乐不为。
见到民夫们争相恐后的报名,军士当然知道这卖命钱真是天上掉的馅饼,反正都是死,只要徐硁能逃出去,家里这辈子都不会饿肚子了。
“各位若信得过徐硁,徐硁将各位家人接到扬州,汝父母是我的父母,由我出钱养老,汝子女便是我的子女,由我出钱在扬州上学至成年。”徐硁依然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头发。
“愿意为徐硁搏命的请到这里领一根头发,然后去后面登记籍贯。”
这时一个军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跪在徐硁面前,“徐走马大义,齐大柱嘴笨不会说话,俺家老小就交给徐走马了。这头发俺不拿,拿了亏心。”说完便对后面老伙计喊道,“你们要是谁敢拿一根头发,就不是我齐大柱的兄弟。走,去后面按手印。”
数十个军士走出人群给徐硁跪下,“走马大义,俺们老小就交给你了。”
“哗啦!”大军全部跪下,“走马(员外郎)大义!”
火把本随着西北风摇摆不定,此刻却异常安定,整个空气似乎被坚毅的气场笼罩,外界的喧嚣好像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
徐硁挥手将头发扬起,头发在西风鼓动下四处飞散,犹如一颗颗种子,徐硁向众人跪拜,“徐硁谢过各位了。”
阵阵喧嚣之声传到夏军大营,野利旺荣皱着眉头看向宋军的上坡,西北风太过强劲,宋军喊得什么他们听不清楚。
“将军,要不要将宋军情况报给陛下。”一名侍从问道。
“报什么报,陛下此时正在围攻刘平,我们岂能因这等小事劳烦陛下,下官觉得是张相公的计策必是成功了,这些喊叫声不过是宋军在内讧,我们应当立刻整备兵马冲杀上去。”野利黑星是野利旺荣次子,他年少心盛想着立功,若是报告陛下,陛下派他人过来怎么办?
野利旺荣看了一眼次子,那名侍从是李元昊安排在身边的人,到底还是年轻缺少历练,“陛下军务繁忙,我们还是先派斥候过去探查一番再做决定,将士厮杀了一天,起锅造饭好生休整一番,黎明时分为陛下攻下此寨。”
山坡上不断有嘈杂声传来,好像是军队整训,又好像是内讧械斗,野利旺荣不敢在夜晚浪战,毕竟他们已经宋军团团包围优势在握,明天的太阳便是宋军的灭亡的信号。
三川口战场氛围有点诡异,一边是战场打得火热,双方都在拼死搏杀,一边是灯火通明却相安无事各怀鬼胎,中间则是黑灯瞎火好像不存在一样。
具体的突围任务分配徐硁是做不来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全权委托给卫慕燕来代理,徐硁来到大营最中心的位置,这里有他带给李元昊的惊喜,只是这个惊喜现在用来保命了。
徐硁和卫凌小心翼翼的提着马灯进入内帐,这里有三个工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分拣材料并用特殊纸张包裹住,这里有徐硁从枢密院要的数百斤黑()火药原料,黑()火药在这个时期主要是作为助燃物和助推剂存在,谁让现在他们还没有掌握黑()火药的真正配方,徐硁花大价钱从将作监买走的严华便是火药专家,只不过他走的路有点不同寻常罢了。
看着角落里堆成一排的炸药,徐硁拿起一包,应该不到三十斤,“可知道爆炸威力如何?”
“不知道,高老汉两刻钟前试了半斤的效果,果然比以前的威力大太多,二十斤的话,五步之内应该尸骨无存。”卫凌还是保守估计,虽然火药早就存在,可是这种威力却谁也未曾见过。
“引信还是没办法解决么?”
卫凌摇了摇头,“火棉很难制作,高老汉现在只搓了两根,而且时快时慢,时间真的不好把握,不过泥弹黎明之前能制作二十几个,每一个火堆中都有一个在烧纸,保守起见,我建议四郎还是不要制作什么开花弹了,而且....”他没有说完,叹了一口气。
“如此震天利器,不能让夏狗得到,所以我们几个想好了,会留一包炸药给自己,投石机也不能留,到时候全都炸掉。”
徐硁楞在当场,帐内三个工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包括卫凌在内,这四人中三人是卫氏精工,一人乃扬子钢铁,他们皆是扬州工人阶层的精英,是徐硁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技术工人,如今却要枉死在西北苦寒之地。
“不行,我宁愿你们投降李元昊,我会出二万贯赎人,不....哪怕是十万贯,我都会去赎回你们?”
卫凌和三个师傅整理下衣服一揖到底,卫凌说道,“别人看我们都是旁门左道,唯有四郎认为我们是利国利民大才,我们立志复兴公输一门,四郎万不能出事,我们公输家就拜托给四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