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对于每一个华夏人而言是长在骨子里的,我们常说绘画是线条的艺术,这与书法有天然的契合,水墨画就是以书法为基础进行的再创作,当然这一时期青绿山水和花鸟画才是主流,更加符合徐硁口味。
对于不少华夏文化圈影响的外国人而言怎么学习汉语呢?特别是那些使用字母文字的民族,在盛唐时期,守温和尚的字母表是以梵文为基础,为汉字发音制作字母表以便南亚人学习汉字,徐硁也是在敦煌学习时无意发现的,梵文徐硁不懂,他就将后世的成熟的汉语拼音稍加改进,并在青塘时就给四个学生开始试验,这四个孩子虽然接触了很多的汉字,但他们对于各种绘画符号也天天使用,因此符号化的字母他们很容易接受,这使得他们的学习速度飞快,在此后的三年学习中已经认识汉字达到了后世小学毕业的水准。
徐硁本打算来苏州就是玩玩顺便挖走几个船匠,他家造船场严重缺人,更缺顶级技术工人,徐家船厂一直造沙船,但徐硁想要远洋,便在福船和广船中选定后者,广船以铁力木所造,其坚固程度高于由松杉所造的福船,广船更像是战船,福船则是运输船,同等吨位情况下,广船造价比福船贵不少,修理也只能用铁力木,但耐用程度亦较好。只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更多的心思是要如何面对苏州的挑战。
徐硁寻找八岁贫困没有识字的孩子是有针对性的,这些孩子即有学习的能力也会珍惜学习的机会,他们也没有接触过多的汉字教育,这几乎是一张白纸,这才能有发挥的空间,如果入了蒙学再教授字母在学习上肯定会难很多。
汉语拼音虽然无法解释汉字的含义,但是在学习的快捷性和简易度上大大超越了反切音。
一个月看似很长,如果你每天日程满满的会发现过得很快,郡学中第一轮比试已经开始了,场面几乎是在一边倒的态势,教室中正在答卷学生分为两种形态,使用铅笔快速书写的,使用毛笔弯弯曲曲写的跟鬼画符一般的。
陆家教员眉头紧皱,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批孩子资质一般想要学会使用毛笔正确的书写至少三个月,这还是书写不是识字,不过他们对于徐硁也是很不服气,因为那些孩子使用的是铅笔,那是工匠用的笔,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呢?
徐硁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也发现拼音虽学得快,但是学生似乎喜欢使用拼音,一个念头渐渐在他心中升起,也该到了这一步了。
咚的一声,铜锣厚重的声音将徐硁拉回现实,比试时间结束。
六十张试卷被很快收了上去,有些孩童没有经历大场面,当场就被吓哭了,一个孩子哭了之后便是一群孩子哭,这时也不用分谁是徐硁的学生谁是陆家的学生。
徐硁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试卷作不好,也会哭着离开,他会心的笑了笑,但这笑容却让陆家产生了误解。
“我不服,他们的学生没有使用毛笔,汉字怎么可以不用毛笔来写?”陆家一个年轻的教员走了出来。
这时所有的学生试卷都被挂了起来,明显看出用铅笔书写的字多余用毛笔的。虽然这些字都没一个能看的,但是徐硁这组学生写的整体上好一些,字数就更不需要说了。
胡瑗站了出来,“我们当时说的是比试识字,没说比试书法,况且谁说汉字一定用毛笔写,我们小时候都用树枝沙盘练字,难道写的不是汉字么?”
范仲淹岂能不知陆家这时的心里,陆风见范仲淹没有表态,他斥责道,“十一郎退回去,输赢是小事,别让丢了陆家颜面。”
范仲淹对身边的几个裁判说道,“各位长者,我们都知蒙学识字之艰苦,若有一项快捷识字的方法,各位用还是不用呢?”
邵鸣本是范家的姻亲,只是范家对范仲淹(朱说)一向不待见,谁都没想到范仲淹现在衣锦还乡竟然做了苏州知州,邵鸣为了撮合范仲淹和范家花了不少力气,“吴郡天杰地灵人才荟萃,但识字之人能有多少?百分之一吧,此拼音之法能快速识字,乃天赐之物,我邵家和范家会引入此法教导蒙学子弟。所以老夫认为,扬州当胜。”
后面几个老者也点头附喝。
陆风也在其中,他没有想到拼音法如此高效,而且铅笔竟然能这样使用,他毫不介意自己输了,他介意的是什么时候自家学堂能学会此法,这种谦虚的门风才是名门望族该有的。
下午的算术比试就是碾压,陆家只顾着教授书法和识字,在算术上丝毫没有下功夫,而徐硁其实教授学生的时候有一点投机取巧,他所教授的都是一二三四五之类的数字,并与大食数字字符一起讲授,这既能让学生学习汉字同时也是数字,还能让学生通过比较加深理解。徐硁的学生有一人能做出两位数的加法运算,这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败在一个后生手上,哈哈哈,不过输的心服口服。”陆风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他大度的为后面的事情定了调子,我陆家认输而且会虚心向扬州学习。
邵鸣早就猜到陆风会痛快的认输,这个老朋友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他接过话茬,“范知州在我大宋文坛早已名声鹊起,大有开宗立派之势,想不到弟子竟然如此锐不可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们都老喽。”
范仲淹先请各位老者坐下,“小徒不过在敦煌机缘巧合之下学到先人的东西,但是毕竟是年轻人一时狷狂,有时候做事没有头绪不计后果,这里还希望各位长者能够不计前嫌,为这小子把把方向。”
“徐四郎,我们几个老头子吹捧了这么久,你小子还有没有其他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邵鸣这时化身为一个完美的捧哏。
徐硁昨晚已经和范仲淹密谈了好久,范仲淹对于徐硁能取胜没有丝毫的怀疑,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有多大的能耐,但同时他也告知徐硁不可骄傲目中无人,苏州文风鼎盛不是没有原因,他也要好好向苏州学习。
“多谢邵公夸赞,四郎不过投机取胜罢了,论对书法和儒家教学,就是一万个徐硁也追不上陆家。不过小子不才,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各位长者。”
在座的和站在大厅的人都拼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徐硁拿起一支铅笔向上抛去,铅笔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掉落下来,“我们发现所有向上抛出的东西都会掉落到地面。为何?”
大厅内有人思考,有人茫然,有人嗤笑,这是什么问题?是无聊么?这能有什么原因?
“这哪是问题,就是三岁孩子也知道扔东西会落下。”底下一片哗然,不断有人哄闹。
徐硁清了清喉咙,“那这样,我们过会儿去虎丘塔,我在上面同时放下两个铁球,大家说十斤的铁球和一斤的铁球哪一个先落地?”
“当然是十斤的。”
“十斤。”
……
“我出一万贯赌两个同时落地,有没有人敢应战,我赢了这赌资我分文不取,全部捐献给郡学,输了,这钱归你们。”徐硁伸出一根手指挥了挥。
范仲淹眉头皱的不行,这小子又来了,说不过就用钱来解决。这里是郡学不是赌场,他想要制止这种行为。
顾殊摸着胡子思考着,他是骂徐硁骂得最狠,但后来发现这小子还是有点水平,这个赌注的确有点意思。“好,老夫和你赌,老夫出一万贯,陆老哥,该你了。”顾殊也伸出一个手指,然后笑着对陆风摇了摇。
陆风想到这老头到现在还和自己置气,“老夫也出一万贯,赌...大球先落地。”
既然苏州最有学识的两个老头子押了注,其他人都蜂拥而上,当然是押大球先落地,只有一个毛头小子压了两贯两个球同时落地。
范仲淹看到好好的郡学被徐硁搞得乌烟瘴气,他忍着怒气将这些人全都劝了出去。
苏州最有名望的老者有说有笑往虎丘塔方向走去,无知的市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也都三五成群的跟着他们,队伍不断地壮大,直至浩浩汤汤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