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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师徒再会

    半个月亮爬了上来。

    徐硁本还想摆摆谱,让范雍再难看一下。

    谁知道,范仲淹的一句话,徐硁就屁颠屁颠的赶紧从大牢跑了出来。

    不想出来,就在里面待一年。

    范仲淹可是说到做到的。

    “四郎,为师本来还想好好夸夸你,终于不再是个大男孩了,知道事情分轻重,没有和范伯纯硬碰硬,话还没出口,你怎么又回了原形。”范仲淹站在运河的大堤上,身后的徐硁恭敬站着。

    “这不是心中有气么?”徐硁咕哝了一句。

    “范伯纯是寇公的得意弟子,你在扬州又宣传丁公之法,他已经隐忍你很久了,这次要不是扬州百姓,你是在劫难逃。”范仲淹自己何尝不知道,范雍对晏殊也是甚为鄙夷,他范仲俺一向视晏殊为师,自己在范雍眼中也不过是个弄臣罢了。

    徐硁刚要回话,范仲淹制止了他,他用脚使劲踩了踩条石铺成的河堤,指着运河说道,“干得不错,这段运河让你们整修的很好,要是整个汴河也能像这样,一年五六千万石的运量都不成问题。”

    徐硁不合时宜的接了一句,“那咱们官家说不定要被大儒门拿出来和隋炀帝比较了。”

    范仲淹回头瞪了一眼徐硁,这个弟子说话永远没有一个把门的,徐硁虽然看不到范仲淹铁青的脸色,但是那凌冽的怒气还是感受得到,“恩师,你也不要生气,我这可不是说的假话,扬州这段运河的花费要是用在整个汴河上,朝廷少说也要拿出五十万劳工,两亿贯的铜钱才能打底,现在不治理汴河,等汴河被泥沙抬的愈来越高,这花费后面也会一年一年的增长。”

    范仲淹看着不远处还在劳作的民夫,扬州的一切已经改变了范仲淹对徐硁早些年的印象,与富弼相比,或许徐硁才是真正的宰相之选,“四郎,远处的民夫怎么还在劳作?”

    徐硁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哦,也是怪我,今天他们为我罢工耽误了半天功夫,现在他们必须把今天没完成的补完,这样才不影响最后的工期,这些民夫都是分组分任务,谁最先完成就有奖金拿。”

    徐硁在运河工地上严格执行绩效考核政策,毕竟奖励民夫的钱可都是扬州商人自己掏的钱,每一文钱都要花到点子上。

    大儒者很不屑这种相互竞争劳作方式,他们会认为这是在压榨民力,他们提倡仁义,让民夫集体平均劳作,这就造成大宋很多大工程,动辄使用十几万的劳力,却总是不能按时完工。几个称得上典范的工程都是丁谓主持的,但是那些儒者怎么会学习这个大奸臣呢?

    范仲淹思索了一会儿,“说正事吧,你从占城带回来的粮食,我全部都要带走。”

    徐硁一听吓了一跳,干什么,打劫么?

    “恩师,这样不好吧,我看这样吧,给你四成!”徐硁搓了搓手,这些可都是他徐家花了巨大的心血运回来的,可以说赌上了徐家的全部家产。

    范仲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硁。

    徐硁一跺脚咬了咬牙,伸出手指,“最多六成,不能再多了。”

    范仲淹还是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着徐硁。

    “恩师,不是吧,八成,那我还是回到大牢里去吧。”徐硁低着头说道,他觉得范仲淹变坏了,怎么也斤斤计较了。

    “好,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范仲淹终于开口了。

    徐硁赶紧抬头,“老范,不是吧,你也太无情了,我可是你嫡传弟子,你想看我倾家荡产啊。”

    范仲淹笑了笑,一巴掌拍在徐硁肩膀上,“没大没小,占城来的粮食我全部都要带走,我已经写了加急文书送去东京,这群占城商人的粮钱从内库拨发,说不定这群人还会受到官家接见。”

    徐硁才不会被范仲淹一面之词说服,“那,那其他的都算了,我的船运来的粮食我自己留着可以吧。”

    范仲淹一巴掌拍在徐硁脑袋上,“一身铜臭味,你往年不是对于百贯一下从不正眼想看么,怎么变成这样一毛不拔了?”

    徐硁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头一偏,范仲淹这巴掌落空,“恩师啊,你是不知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我家现在所有的铜钱都是掰开花,家里所有钱财加在一起不到四万贯了,你就放过我吧。”

    范仲淹有点发怒了,他指着徐硁说道,“你这工地上吃的东西,比淮西几州地主吃的都好,知道百姓吃什么?易子而食啊。我今天到扬州过来就是取粮的,谁要敢阻止我,下场和这披风一样。”

    范仲淹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扔在徐硁的脚下,“滚!”

    徐硁知道淮西的情况,这里的工地上到处都是淮西逃难过来的灾民,但是他从来都觉得要先管好身边的事,那么远的地方,总会有人来处理的。

    这不范仲淹来了,而且搜刮到自己的头上了。

    徐硁捡起掉在地上的披风,再次给范仲淹披上,“恩师,这披风可是用弟子种的棉布做的,你可要收好,这是独一份的,官家来了,我都不给他。”

    范仲淹没好脸色看徐硁,他等着徐硁后面提出的要求。

    “这些稻谷呢,恩师拿去也行,恩师你看我徐家接济了那么多灾民,就知道弟子也不是铁石心肠,况且弟子在恩师身边多年,恩师还不了解弟子么,那些百姓也是人命,这既然是人命就…”

    “少废话,说你的条件。”

    徐硁被范仲淹噎的一时无话,他看着范仲淹看了好一会儿,“恩师,你又瘦了,你要注意身体…..”

    范仲淹抬起手就要抽下来,徐硁赶紧说道,“一,范雍不能留在扬州,让他赶紧滚蛋。二,扬州的淮西灾民愿意留在扬州的,朝廷不得遣返回乡。三,朝廷准许扬州开埠,最好是设置市舶司。四,组织淮西灾民修整北段运河,徐家船只可以整个运河免税通行两年,不,通行三年。五,我外祖父已经年老了,朝廷赶紧给他个学士官职让他赶紧退休回家养老。”

    范仲淹赶紧打断徐硁,“我让你说说要求,你提那么多条件干么?朝廷是赵家的,不是你徐家的。”

    徐硁咕哝了一句,“不是你让我说的么?刚才让说话的是你,现在又不让说话的还是你,你是恩师,你最大。”

    范仲淹一抬手,徐硁赶紧跳了一步躲开,范仲淹伸了个懒腰,“臭小子,躲那远干什么?”

    徐硁才不相信范仲淹是想伸懒腰,他也伸了懒腰,“我这不是也想伸个懒腰,我怕伸胳膊的时候,没注意碰到恩师那就不好了。”

    范仲淹哈哈哈大笑,“走吧,回去看看我的小孙女,我这个师公可是带了礼物的。”

    徐硁也笑着说道,“恩师,钱不钱的我不在乎,你就给个百十来贯也行。”

    范仲淹点了点徐硁,“你现在和铁公鸡没两样。”

    “我….,张安道才是铁公鸡,恩师你都不知道,上次我女儿过百岁,张方平就送了几颗破石头过来…….”

    声音渐渐远去,这一老一少很块消失在夜幕之中,远处的运河工的篝火也一点一点的熄灭,整个扬州城再次恢复了平静。

    清晨的阳光,恍恍惚惚的穿透了稀薄的雾气,一颗鸭蛋黄一般的太阳,慢慢在远处的天空打着哈欠。

    范仲淹一早就去衙门办公,毕竟扬州各项事务的运转不能停止,范雍在扬州的这几个月与百姓,乡绅关系都搞得不好,好多有点名望的乡绅昨晚就和范仲淹约好了,今早一起到衙门和范仲淹商讨事物。

    徐硁今天好不容易清闲了下来,他正和女儿青瑶玩耍,嘴里哼吵着,“亲亲的我的宝贝

    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

    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亲亲的我的宝贝

    ……”

    卫慕鸿早就熟悉了徐硁唱的这首歌,她抱起女儿,“这是恩师送给青瑶的,小心点,你别弄花了。”

    徐硁将手中的玉如意塞给卫慕鸿,“不就是官家御赐的么,我告诉你,恩师后面这种物件会很多,就是这件碎了也没事。”

    卫慕鸿才不像徐硁那样无所谓,这可是大宋官家给范仲淹的,这玉如意的做工不愧是宫中物品,怎么看都顺眼。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卫慕楚才从外面进来,“姑父,门外有人找,自称是东京燕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