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光荣革宋 > 第172章 大树与森林

第172章 大树与森林

    虽然都是靠技术为生,但公输家与墨家不同,墨家是一种民间帮派,公输家由政府扶持的半独立机构,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官方机构。即使这样也没有逃脱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命运,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唯儒独尊,这招太过毒辣,完全肢解了中华学术圈,很多曾经风光一时的学派再也不能竖起旗帜光明正大的传承,等到了唐中期,不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定为旁门左道,一辈子上不得台面。

    卫氏祖先只是公输家族末期的一个学徒,随着魏晋南北朝的大混乱,他们避难大别山中,随着大唐的兴起,他们也曾崛起过,大唐劲弩就是他们的杰作,但随着黄巢席卷大地,他们再次避难与山中,这次他们又重新入世了。

    徐硁的队伍出了山谷后壮大了很多,幸好这里到陈州不远,而且这群人大部分都是青壮,村里的老人和幼儿都被土匪给屠戮,土匪本身要的就是粮食和女人,这十几个青壮不过是他们用来搬运粮食的劳力罢了。

    卫朴和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坐在牛车上,他依偎在一个女孩子的怀中,这是他的二姐,徐硁许诺带他们去扬州,他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徐硁,这个人,他一辈子都要追随。

    十月十八晚,陈州。

    范仲淹和徐硁已经争的面红耳赤,徐硁在之前根本不会和范仲淹争论,因为范仲淹就是他心中的明灯,但是今天两个人的观念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四郎,你已经入了魔障,他们虽是匪类,但他们也是大宋的百姓,况且他们已经放下武器,你为什么要杀俘?”

    徐硁寸步不让,他坚定地说道,“百姓,他们与禽兽和异?卫氏一族二百三十余口让他们屠戮的仅剩不到五十人,放下武器就能赎罪了?他们可曾放过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我不是菩萨也不是好人,他们有什么冤屈就去找阎王说去,我只负责送他们下地狱。”

    范仲淹一拍桌子,“胡闹,你可知道,朝廷以儒家为治国基石,儒家最注重仁义,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你这辈子就不能翻身了,你这是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儒家。”

    徐硁不等范仲淹说完,“那些酸儒,哼,满口仁义道德,恩师也早就看不惯他们,我倒想看看,我帮他放入匪窝之中,看他能不能用仁义将这些禽兽说死,将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复活。”

    范仲淹指着徐硁,“一派胡言,儒家教化乃治民良策,那些受伤山匪,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被感化?”

    徐硁撩起衣袖,指着伤口说道,“这就是证据,我不会让我的人有一丝的危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土匪伤员有十几个,大多是轻伤,我这边只有四人会武,我为什么要赌他们立地成佛,儒家什么狗屁治民良策,我看是愚民良策罢了。”

    范仲淹被徐硁这句话彻底惹火了,他站起身子看着徐硁说道,“儒家能传承上千年,其实你这个小辈能指摘的,为师也是出身儒门,难道你打算另开门派不成?”

    他也知道二龙山的这群匪类无恶不作,但是他们处于三州交界处,陈州出兵剿匪,他们就跑到许州,许州剿匪他们就跑到京畿路,范仲淹现在只能赶紧为徐硁处理尾巴,他已经派兵去长平镇的山谷中处理此事,十几个伤员全部坑杀,也只能说那群土匪倒霉,遇到徐硁这个活煞星。

    “不错,弟子是有这个打算。”徐硁直接回答,没有丝毫的停顿。

    “你….,你给我出去。”范仲淹脸色铁青一挥手。

    徐硁行了一礼,“恩师早点休息,弟子走了。”

    徐硁刚走到门口,听到房内传来,“在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吧。”

    徐硁还没有回话,身后窜出一个男孩,“父亲,我带师兄去客房。”说完,他就拖着徐硁往外走。

    月光如冰刀一般,切过任何阻碍他的东西,两人的影子都是那么的笔直,范纯祐停了下来,问道,“师兄,你真的坑杀了十几个土匪?”

    徐硁看着已经渐渐长高的范纯祐,“是我坑杀的。”

    范纯祐被吓得一哆嗦,他感觉徐硁的影子都有点像恶魔,徐硁摸了摸范纯祐的头,“纯佑,你要快快长大啊,这世间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范纯祐被徐硁摸了一下头,忽然莫名的恐惧一下子就出现在脑海里,就好像徐硁的手能散发恐惧一样,他赶紧头一缩,然后向后跑去。

    “师兄前面就是客房,我就不送了。”

    第二天早上,徐硁一早起来正锻炼身体,还没有打完就听到院门被推开,范仲淹穿着一身道袍进来。

    “四郎,好久没有对练了,今天和为师切磋一下。”范仲淹扔了一把剑过来。

    徐硁伸手接过,起势双手剑。

    范仲淹直刺中路,快至双剑接触之时,猛然上撩,削向颈部,徐硁剑尖一抖点向范仲淹的肘关节,同时急撤一步。

    范仲淹一击不中,以剑为盾,重击徐硁剑身,徐硁本就双手持剑,他快速挺进,双剑铛的一声,响彻整个院子,徐硁持剑用劲一拧,剑身即刻直刺范仲淹胸口,范仲淹用劲猛推,剑身在身体一寸出反弹回去,徐硁不退反进,剑身擦着肩膀快速切过,范仲淹回身就刺徐硁肋部,剑尖闪电一般刺过来,却停在那里不动,原来徐硁用脚抵住范仲淹的胳膊,让他不能进的一寸,双方你来我会走了数个回合。

    忽然时间一下子静止了下来,徐硁胸前停着一把利剑,但是在剑柄处却被徐硁手掌抵住,而范仲淹的脖颈处也悬着利剑。

    徐硁收剑抱拳,“恕弟子无礼。”

    范仲淹将剑扔在石桌上,“安石坐吧,咱们走了有十五个回合吧,没想到自己败的这么快。”

    徐硁端来一盆温水,拧干了毛巾递给范仲淹,“不瞒恩师,这是博百家之长的结果,弟子在敦煌得到秘演的真传,海州期间,又与石曼卿和大内高手张茂则不断过招,这才有今日之功。”

    范仲淹点了点头,“是啊,百家各有侧重,不是谁一定胜,谁一定败的。安石,真的想好要新建学派?”

    徐硁看着范仲淹坚定的说道,“不是新建学派,而是复兴百家之说。”

    范仲淹用毛巾擦擦手,“说说看。”

    “弟子打一个比方,恩师参详一下,先秦百家可看做是几百棵大树组成的树林,他们参差不齐颜色各异,有的开花结果,有的孤然傲立,但他们遮风挡雨,提供食物,哪怕是一颗小草都在哺育着各种生灵,当董仲舒砍了百家之树,唯独留下儒家这颗,不错,儒家已长成参天大树,它巍峨高耸不可一世。本来树林的生灵可以随意去摘各种果子吃,但是现在他们只能吃儒家的果子,有的不能爬树只能等死,恩师,你觉得一片树林能养育生灵,还是一棵树可以呢?”

    范仲淹看着院子中那棵树,“这和你去年的独木桥理论异曲同工啊,不过一棵树怎么能存活一千年呢?唯有把它圈养在院子中,安石,是不是还想说这句话。”

    徐硁本来没想这么多,他忽然有一个闪光,“儒家其实就是这颗树,皇权就是院子,要想院子好看就必须有棵树,道家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是长大就想翻墙而出又没有果实;法家枝繁叶茂鲜花满树煞是好看,但是它长满荆棘随时能刺伤主人;而儒家这棵树既好看又有果实,还不长刺。但是既然是一棵树,它总有腐朽的一天。”

    范仲淹哑然一笑,“安石真是会打比方,可是院子里种不下树林啊。”

    徐硁不假思索说道,“谁说要把树林放进院子里,难道就不能把院墙拆了,房主人直接住到树林?这天下需要的是房子和房主人,至于院墙?篱笆也是墙。”

    范仲淹站了起来走到大树旁,久久没有说话,一拳搭在树干上,树干上的积雪轰然而下,“安石,吃完早饭就回扬州吧,照顾好那些树苗,还有,把纯佑也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