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情况,外城现在不可能了解,朝阳门的危机也如拱宸门一般,双方见面之后也就化解了。
城楼上的杨文广看到一批车队往城门疾驰,他赶紧放箭阻止,他现在心中也是忐忑不已,皇宫中出事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很担心自己被卷入一场兵变中,这时他看到下面出现两个人,并且听到晏殊就在下面,他赶紧搭话,“末将杨文广,城下可是晏相公?”
晏殊推开身前的仆人,“正是晏殊,请问杨将军,城内发生何事?为什么封锁京城?”
杨文广说道,“回晏相公,宫中之事,末将也不清楚,为防止宵小生事,吕相公要求捧日军封锁京城。”
晏殊差点跌倒,连捧日军的军将都不知何事?难道是兵变?官家要是有什么意外,况且官家至今无子,那些藩王还不要捅破了天,他赶紧说道,“杨将军,我现在就要入城,你放个吊篮下来。”
杨文广心中犹豫,他接到的命令是不得出入一人,他咬了咬牙说道,“请相公稍等,末将这就放下吊篮。”
晏殊被吊上城楼,杨文广行礼完毕,来到晏殊面前轻声快速说道,“晏相公,请速去拱宸门,宫中黎明前发生大火,接着发生爆炸,现在宫中情况不明,吕相公召集百官在拱宸门觐见皇上。”
晏殊刚从吊篮中出来,听到杨文广的这段话,一下子没有站稳又跌坐在吊篮中,幸亏杨文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晏殊。
晏殊一脸的焦急,他急忙说道,“杨将军,速速备马,并派一队军士护送老夫前去皇宫。”他刚转身离去,又回来说道,“下面的马车,派得力人手拉上城来,然后快速送入皇宫,中间不得有任何的损失,杨将军,这事关大宋的国本。”
杨文广心中一紧,赶紧躬身说道,“末将亲自看护马车,晏相公请放心。”
拱宸门位于皇宫的北面,这里有皇城的最重要饮用水源金水河,一般是禁止大规模取水的,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很多宫中侍从正在不断汲取河水去灭火,虽然皇宫的大火还在持续的燃烧,在数千名救火人员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控制,已经没有了再度发威的能力,但是现在让官家回皇宫继续办公,谁也不会答应的。
玉清昭应宫,这是真宗建造的一座极其奢华的宫殿,当时花费了整整两年的岁入,因为这事真宗没少被大臣责骂,但其实它也是皇家道观,可是现在他却被作为临时皇宫使用了。
赵祯,两位太后和诸位宰执都端坐在室内,赵祯也终于有时间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崭新的衣裳,气色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张茂则从后面屏风中来到赵祯身旁,俯下身对赵祯耳语了几句,赵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参知政事晏殊觐见。”
赵祯一听晏殊回来了,心中十分高兴,在座宰执都没有晏殊来的亲切,他赶紧说道,“赶紧让晏相公进来,说不定晒盐成功了。”
吕夷简眉头一皱,现在人多嘴杂,这等大事其他人不可在场,他站起来说道,“官家,晏相公回来必定商量大事,其他无关人等要回避。”
赵祯也觉得自己嘴上说溜了,赶紧说道,“是,是,就依吕相公所说。”
刘太后对于今天吕夷简的表现很是失望,她端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她没想到晏殊这么快赶了回来,她瞧着赵祯兴奋的劲头,不知怎么说了一句,“那老身和妹妹也要回避了。”
赵祯哪敢得罪这二位,他赶紧说道,“大娘娘和小娘娘不需要回避,儿臣刚才没有说清楚,请两位娘娘责罚。”
刘太后虽然说话但是身子动都没动,但是她说完了就有点后悔,这种场合还在较真,不是自己将赵祯往外面推么,只是话已经出口无法收回,她淡淡的说道,“我儿,下次说话要三思再说,刚才你已经说错话,吕相公才赶紧出来兜底,我儿还是要多学学。”
这时门被推开,晏殊一身大汗进来,额头上的汗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淌,“臣晏殊,见过官家,见过两位娘娘,官家龙体安康,真是天佑大宋!”
赵祯示意晏殊平身,赶紧问道,“六月时晏相公说晒盐已经成功,现在产量如何?”
晏殊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袋子,然后找到一张凳子全部倒在上面,洁白的像小豆子一般大小的盐粒铺在上面,“回官家,这就是海盐,现在一亩地七天可出产近四百余海盐,徐硁说等工艺和技术的改进,他有信心能在两年后增产到五百斤,成本每斤大约八文钱。”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比吕夷简熟悉海盐了,也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盐税对于大宋的作用,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沉稳,激动的站了起来,捻起一颗盐粒放在嘴中,眯着眼睛,像正在品味着无比美味的食物。
其他几人看见吕夷简这样做,也捻起盐粒放入嘴中,但是每个人都被齁的赶紧吐了出来,咸,带着海腥的咸。
吕夷简将口中之物咽了下去,整了整衣冠对赵祯跪倒,说道,“天佑大宋,官家,请将这些海盐放入宗庙之中,先是诸位先祖保佑官家平安无事,而后送来此等天赐之物,官家真乃天选之人。”
赵祯本想也拿一颗放入嘴中,但是看到那些人的反应之后还是算了,当吕夷简这么庄重的行礼之后,他赶紧下来扶起吕夷简,“吕相,就依照你的安排布置下去,请吕相赶紧起来。”
夏竦嘴里苦,心里也苦,吕夷简真是老狐狸,今天算是在官家心中种下他是大宋最可靠的相公了。
刘太后对于吕夷简也是恨透了,她平静的说道,“这只是晏相公一面之词,万一是那徐硁欺瞒晏相公呢?老身觉得还是派内廷要员过去看看才行。”
晏殊脸色一变,他转向刘太后说道,“太后觉得是微臣办事不利么?那么下官请辞!”
赵祯和吕夷简正你侬我侬的两相看,没想到刘太后来了这么一手,还没有等到他们说话,晏殊又转过身来对官家说道,“官家,微臣要参内廷供奉官王保忠,私窥晒盐秘籍,居心不良。”
这脸打得好快,刘太后刚想派人,这里晏殊直接要拿人示威,现在两人直接对上了。
房内一片安静,王守忠的脸上一片火热,王保忠是他派过去的,他本想有枣没枣打一杆,这晒盐要是成了他也是有功之人,即使不成也无所谓,现在反成了罪证。
吕夷简这时接过话头,“晏相公,晒盐这事办的极好,我们政事堂离不开晏相公。至于一个小小的宦官,就交给下面人处理”
堂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刘太后怎么也不会想到,吕夷简竟然会为自己的政敌出头,她气愤的一甩袖子说道,“好,看样子,老身不中用了,妹妹,我们回去吧,也只有先帝能听听我们唠叨唠叨?”
赵祯一看两位太后又要走,刘太后还大发雷霆,他赶紧拉着两位太后的衣袖说道,“都是我不好,两位娘娘经过一夜惊吓现在还不能就寝,两位娘娘现在累坏了,王守忠,将宫中最好的内室收拾干净给两位娘娘安歇。”
刘太后本来以为赵祯回过来道歉,并斥责吕夷简和晏殊,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赶紧走,她闻出赵祯身上已经有了阴谋的味道,她还想发怒,身边的杨太后赶紧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哎,这身子真是不顶用了,我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姐姐,我们先去安歇吧。”
王守忠赶紧扶着刘太后,他轻微的点了一下刘太后的胳膊,然后命人开门。
这时东方的一轮红日已经升起,温煦的阳光将室内照的分外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