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硁也拿着一个枣子扔进嘴里,听到唃厮啰这番话只是点了点头。
唃厮啰放下手中的枣子,“我昨天才查到的一件事情,温逋奇已经和李元昊约定好在兰州将你交出去,而且还........”
徐硁听到李元昊这三字不禁犯起难来,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一直追着自己,徐硁抬头看着说了一半的唃厮啰,“还有什么都说吧。”
“徐硁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假冒大宋的天使,你可知道这是死罪?”唃厮啰面色陡变说道。
徐硁听到这句话,手中的枣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其实早就知道瞒不多久,从第一见你就知道你比谁都精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徐硁笑着说也没有否认。
“徐硁,你要是回到大宋,这个罪名可是死罪啊,不如留在青塘,帮我成就一番伟业,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唃厮啰对于徐硁这种有勇有谋的人士是非常渴求的,他身边都是能打仗的勇士,缺少徐硁这种懂得谋划的人才。
徐硁要是知道唃厮啰对于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恐怕真的会被他感动,但是徐硁也仅仅是感动而已,“将军好意,徐某心领了,徐某也只是阴差阳错和将军成了生死之交,不是徐某看不起将军,也不是徐某不想为将军效力,只是家中父母都在等着徐某回家,徐某当年和家母保证最多一年半就回扬州成亲,现在都快两年了,徐硁必须回到扬州,将军还是不要让徐某背上不孝的骂名。”
唃厮啰还是不肯放弃,“你难道不怕回去会被砍头吗?”
徐硁耸了耸了肩说道,“我想只要将军不说,其他人谁敢说我曾经假冒过使者呢?”
唃厮啰听到这话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徐硁,你真是个妙人啊,我越来越想把你留下了。”他拍了拍徐硁的手臂,“我今天就传令下去,温逋奇故意捏造徐硁是大宋使者,以见证其篡夺王位的合法性,但被徐硁拒绝并联合本王击杀此缭。”
徐硁知道这是唃厮啰在还自己的情,他站起来向唃厮啰行了一礼,“多谢将军成全,徐硁回到大宋之后必定全力为将军争取朝堂的支持,将军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徐硁只要能办到必定在所不辞。”
唃厮啰也站了起来,向徐硁还礼,“,是我改谢你才是,要不是你的筹划,我怕自己早就死了,我唃厮啰本是一个放羊的孩童,就是因为身上流淌着赞普的血液,被这些人争来抢去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这二十多年未曾有一天安心睡得踏实,生怕他们在我有个儿子之后杀了我,我很羡慕贤弟这种天阔任鸟飞的自由,贤弟才是真正的勇士,要不是我担负这青塘百姓的福祉,我真希望能与贤弟一起去趟大宋看看。”
徐硁虽然与唃厮啰见面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那种孤独,毕竟这个王者不是那么好当的,“将军乃是人杰,徐硁不过碌碌无为的小民而已,当不起将军的夸赞。不瞒将军,徐硁家中本业也是以盐为根基,盐的利润有多大将军心知肚明,将军要好好利用青塘的盐矿。”徐硁觉得唃厮啰当然知道盐的重要性,更主要的是他打算给唃厮啰增加收入的同时给李元昊添堵,李元昊不就是和自家一样也是盐贩子,现在青塘也往大宋输出食盐多一斤,李元昊的收入就减少一分。
唃厮啰想到果然没有看错此人,他将身上的一柄直刀解下递给徐硁,徐硁看着这把刀鞘黝黑,刀柄泛绿,特别是缳首处是一条口含玉骷髅的貔貅,徐硁对于兵器没有研究但是见到这柄直刀甚是喜爱,恐怕是皇家所有的,“将军这是何意?”
唃厮啰将这把直刀塞入徐硁手中,“此刀乃是大唐汾阳王的佩刀,名曰玉柄龙。应该是当年我吐蕃杀入长安时获得,不知为何流落在温逋奇的手中,这是本王前天在他的密室中找到的,本王将它赠与贤弟,希望贤弟以后能做大宋的汾阳王,也不要忘了你我曾经同生共死之谊。”
徐硁听到此刀乃是汾阳王郭子仪的佩刀差点没有拿住,他对于唃厮啰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他赶紧站起来双手将刀奉还,“大王,徐硁何德何能得大王如此青睐,此物过于贵重,徐硁后天就要东行归国,请不要给徐硁太多的压力,徐硁受之有愧。”
唃厮啰双手握住徐硁的手,“贤弟,我唃厮啰难道就真的不值得你效忠吗?还是你觉得汉番有别怕我再次杀入中原。”
徐硁没有躲避唃厮啰炽热的眼光,“非君不明,非臣不义,徐硁既然敢娶党项人为妻,就从未有过歧视番人的想法,乃徐硁的根在扬州,徐硁若失去了根就如这从树上落下的枯叶与泥土没有区别。”
唃厮啰将刀推向徐硁,叹了一口气,“贤弟既然不愿留下,本王也不勉强了,既然贤弟有一个党项人为妻,不知道是否嫌弃认我这个吐蕃人做哥哥,这柄刀就算我给贤弟的结婚贺礼。”
徐硁听到这话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大王能与徐硁结拜是看得起徐硁,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唃厮啰也大笑起来,他这一生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对于徐硁只是想拉拢为自己效力,但是与徐硁接触越多越觉得徐硁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还不如放他安心离去这样也能结个好人缘,“好,贤弟以后就是大哥永远的论逋,不管你来不来青塘都是,贤弟有伤不能饮酒,你我二人就对着汾阳王的玉柄龙起誓,让汾阳王为我们见证如何。”
徐硁将玉柄龙放置在桌子上,唃厮啰和徐硁两人跪在桌子前面磕了三个头,然后唃厮啰拿起玉柄龙锵的一声拔出,一股寒意迅速在这盛暑的季节散开,唃厮啰用刀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染红了刀刃,徐硁也接过长刀同样的动作划破自己的手掌。
两个留着鲜血的手中紧紧握在一起。
“患难同当,生死与共。”
天圣九年八月初三上午,一只一千匹战马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大宋的边境,天空下白云间,一座标准的宋朝城池矗立在眼前,这里是大宋最西边的军州通远军,唃厮啰刚好也要派遣使者到大宋请求归附,他和徐硁商量下便派遣安子罗带领两百人的骑兵护送徐硁绕过兰州回到宋朝,毕竟以他们势力暂时还是无法与党项人硬碰硬的,徐硁从邈川城先是东行至海子城,然后南下渡过黄河来到武胜军,再继续东行翻越雪山渡过洮水,这一路虽然避开了党项人,但是道路却是难走了许多,要不是安子罗带的向导熟悉地形,徐硁看着不断盘旋的小道,自己就是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走出去。
时隔一年零九个月之后,满脸胡须的徐硁再次踏入了大宋的故土,他手里捧着黄土跪在通远军的城前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