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谢天依旧披着棉袍坐在大炕上就着炕桌写写画画。
既然要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那就得有个纲领。
屋外开始下雪了,鹅毛大雪,没多长时间天地已经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谢天放下笔搓了搓冻木了的手,摸了摸大炕。
炕冷了。
谢天披着棉袍下炕穿上鞋,准备到院里抱点柴禾把炕烧一下。
走进外屋,谢天很自然的摸了一下西屋的灶沿,如果西屋炕也冷了就顺手添一把柴。
结果西屋的灶沿暖烘烘的,还有些烫手。
谢天摇了摇头也没多想,伸手去开门,手刚碰到门闩,西屋的门突然打开,唐婉儿出现在门口,看着谢天问道:“你干啥去?”
谢天随口应道:“炕冷了,我去抱点柴。”
唐婉儿哼了一声径直走进东屋,不大功夫抱着谢天被褥卷出来,翻了谢天一眼说道:“我屋炕暖,你睡这屋。”
“啊?”谢天脑筋有点短路。
唐婉儿白了谢天一眼:“啊什么啊,呆鸟。”
谢天手忙脚乱的把拔了半截的门闩闩回去,心花怒放的跟在唐婉儿身后走进西屋。
谢啦宝庆兄,你特么真是个好人,以后谁再敢说你是土匪老子跟他急。
晨鸡啼晓,谢天偷偷摸摸从被窝钻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唐皓儿掖好被角,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睡梦中的唐皓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娇羞的把头埋进被窝。
这个臭男人果然是个土匪,一宿把人家折腾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
谢天神清气爽的打开屋门走出房间,一阵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精神顿时又是一爽。
一夜的鹅毛大雪,院里的积雪足足有一尺多厚。
谢天兴起,脱下棉袍随手挂在院里早已没有树叶的柿子树上,踩着积雪嘿啾嘿啾打起了拳。
六年的军旅生涯,退伍之后谢天又是在八角笼里讨生活,功夫一点都没荒废,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套路,更加实用。
谢宝庆这个身体也是摸爬滚打练就出来的,尤其擅长的是飞檐走壁,跟谢天的功夫倒也算是契合,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协调的地方,谢天也要尽快让这个身体跟自己完全融合。
院子里打拳的声音终于惊醒了东厢房酣睡的小满,小满光着屁股从被窝里出溜出来撩开窗帘向院里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伸手去推还在呼呼大睡的铁蛋:“快起来,东家已经起床了,赶紧帮我把院里的雪扫一下。”
学徒比东家起的还晚,这要是在别的东家那里肯定是要挨骂的,搞不好连早饭都没得吃。
唐皓儿起床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谢天正在东屋里挥毫泼墨。
唐皓儿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谢天身后,拿起炕上的棉袍给谢天披上,好奇的低头看谢天写的字,随口问道:“一大早的写什么……”
说了半句,唐皓儿咯噔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谢天:“你还会作诗?”
谢天哈哈一笑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抄袭的,有感而发。”
这可是毛爷爷的传世之作,谢天岂肯掠人之美,更何况这还是他最最尊敬的毛爷爷的作品。
唐皓儿小心的捧起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咏道:“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唐皓儿咏得热血澎湃,崇拜却又没好气的瞪了谢天一眼:“信你才怪,你就继续藏拙吧,如此佳作一旦问世必定会传唱天下。”
谢天尴尬:“我真是……”
唐皓儿突然踮起脚尖飞快的在谢天嘴唇上吻了一下,满面娇羞的说道:“我爱你大土匪,这首词送给我了,就当是你给我的聘礼了。”
唐皓儿飞快的卷起沁园春雪向门口逃,没料到迈步太急扯到了痛处,哎呦一声娇羞不已。
谢天哈哈一笑弯腰一个公主抱把唐皓儿抱起,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迈步走向西屋:“今天你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情不用你管,等回头我一定给你补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唐皓儿娇羞的环住谢天脖子:“我等你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来娶我。”
谢天呵呵一笑用后背拱开西屋门把唐皓儿放到炕上,扯被子给她盖上,又在她额头轻吻一下:“很快你就会等到的,你先乖乖的休息,等会儿我把早饭给你端屋里来,不许乱动,要听话。”
唐皓儿娇羞的嗯了一声,被谢天疼爱的感觉真好。
目送谢天关门离去,唐皓儿忍不住又翻过身趴在被窝里展开了那幅沁园春雪,读了一遍又一遍。
大坏蛋,没有这首词,谁能猜到你的心境竟然是如此之高,连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没看在眼中。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吧,我就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吧。
……
满大街贴满了谢天和唐皓儿昨天写的标语,死寂的大孤镇沸腾了。
昌隆绸缎庄门前成了招兵处,谢天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后面为前来报名的人登记造册。
大土匪谢宝庆要拉队伍抗日,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看热闹的人不少,报名的却只有两个,两个骨瘦如柴的乞丐,不知道从哪儿流浪到大孤镇,报名参军只是为了混口饱饭吃。
这天寒地冻的,再不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恐怕连这场雪都熬不过去了。
谢天也不着急,笑呵呵的跟大着胆凑过来的街坊拉家常,往外撒烟卷。
用不着讲什么大道理,日本鬼子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家乡,保护自己的爹娘,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是男人的你就来。
“闪开闪开。”一个身材不高痞里痞气的壮汉分开人群走进来,江湖气十足的先是冲着谢宝庆抱拳:“你就是谢大当家的,俺久仰你大名,早就想去投靠了,你把俺收下吧。”
围观的街坊哄笑,有人调侃:“二孬,是不是又赌没钱了到谢大当家的这儿来找饭辙了?”
一上午街坊们也跟谢天熟悉了,感觉传说中的谢宝庆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也敢开玩笑了。
谢天呵呵一笑伸手一指身后临时缝制的旗子:“咱这儿没有谢大当家的,看到没有,咱们是平远县大孤镇解放军独立团,我是谢团长。你叫啥,为啥要当兵?”
李云龙是团长,楚云飞也是团长,这支队伍虽说是谢天自己拉起来的,他也没给自己封个司令啥的,也自封个团长干干,怎么说也跟李云龙和楚云飞是平起平坐。
二孬大大咧咧的说道:“俺叫高二,这帮瓜怂跟俺叫二孬,当兵保家卫国呗,还能为啥。”
街坊们一阵哄笑,谢天笑着问道:“真这么想的?”
高二孬很干脆:“假的,谢团长的面前不说瞎话,俺惹了马蹄寨马保田家二小子,那个瓜怂要剁俺手,俺惹不起才来投靠团座的,团座敢收不?”
谢天呵呵一笑问道:“咋惹的?”
高二孬大大咧咧地说道:“耍钱呗,那个瓜怂输不起说俺出千。”
谢天笑道:“那你出了没?”
高二孬挠了挠头:“就换了两张牌,这不算吧?”
谢天哈哈一笑:“那还是出千了,既然有错在先挨打就要立正。行了,我收下你了,马保田那你别管了,我帮你摆平。但是我可有言在先,咱们的队伍里可不能耍钱,能做到留下,不能做到滚犊子。”
高二孬双手把裤袋翻出来贱笑道:“一个子儿都木啦,都被那个瓜怂抢走了,咋耍?”
谢天哈哈笑着把高二的名字登记造册:“去后院帮着染布,给你们做军装。”
高二孬走了两步揉着肚子贱笑着问道:“团座,晌午咱吃啥?两顿没吃了。”
谢天笑着骂道:“滚到后面去干活,晌午白菜猪肉炖豆腐,大白面馒头管够。”
吸溜一声,高二孬把淌出来一尺多长的哈喇子吸溜回去,嘿嘿笑着向后院走:“得嘞,不就是染布么。”
谢天哈哈一笑,虽说现在招到的三个兵都是除了要饭的就是歪瓜裂枣,那也算是有兵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谢天眼中就没有孬兵,只要调理好了,照样也都是血性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