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挑起她下颌,“可以发生关系的那种朋友?”
“普通朋友。”文瑾弯了弯唇,这段关系到这里,属实无力,“逢年过节问候一下,或者不问候。偶尔遇见说句近来都好么,老友。不打扰彼此生活,并祝福彼此的新生活。不强制,不勉强,彼此成全。”
幼时。
小哥哥,你饿了么,给你馒头吃,我瞒着义父拿来给你的。
瑾妹,我长大了要当皇上,保护你,再也不叫人欺负你了,瑾妹,瑾妹。
成年。
朕要你做常在,不能给的不会给,乖一点。
君上,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吧。
他们都想到曾经的美好了,也想到现在的无奈了。
曾经他们穷困潦倒,穷到在冷宫勒紧裤腰度日,穷到只有彼此,穷到内心有好多好多梦想。现在富有了,他们分道扬镳了。
“嗯。”傅将‘锁链’埋在心底深处,没有选择用卑鄙的方法留下她,也未有失人君体面,毕竟需要用锁链留下一名女子并不光彩,“我试试祝福你,我不知做不做得到的,你还未走,我已经想到你给别人煮饭,叠衣,生小孩,不能深想。的确,肮脏市侩如我,不配拥有美好的瑾儿。”
文瑾把早就准备好的他给的封妾诏书拿出来,她曾经因为他在迎凤台小范围封她做小妾欢喜过,那天他的亲信还有西周秦怀素都在的,也算是咸使闻知。
她真的义无反顾过,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做了各种退让和努力,没有结果,她又不愿此生郁郁老死在绿瓦红墙内,或疯了,或傻了,或被皇帝遗忘了,郁郁而终,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所以,就到这里吧。
那绿瓦,那红墙,那皇帝曾经在雪上写下朕心悦你誓言的燕雀台。
她把诏书从长条几推过去,“还你。”
“好。”傅把诏书收下了,三月初七到六月十五,她给他做了三个月零八天的小妾,之前七八年则是连小妾都不是的情妇。
政敌之女,青楼出身,她母亲私通的名声,便真的这般紧要么,她真的是污点么。端木馥名声好,实际呢。谁才是污点?国运、百姓舆论当真那般紧要么。他第一次问自己。深思。
文瑾用手指捻了捻那诏书,他压着诏书那头,她捻着这头,他没有将诏书拉过去,她深吸口气,把诏书推到他手底,她突然叫他:“大王!我...”
后面的话她掐着手打住了。打住了。
“过来。”
傅景桁把她紧紧抱住,抱得好紧好紧,如还深爱着,他把微凉的舌尖探进她口中,猛烈的索吻,吻得又凶又狠,她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他便将她拥在怀里吻她,拉着她手去抚摸他,如吻不够,过了好久,终于把她松开了,仍用手轻轻安抚她的背脊,眸子一顿,将她放开了。
文瑾背过身去,从铜镜中看着他,肩膀轻轻颤抖。
“不折腾你了,手腕疼,到底不方便叠衣服,方才掀了几次我挺过分。我来吧。我现在叠衣服也擅长了。照顾你小产那个月,被你依赖着,甜蜜的负累,真的很幸福,每天忙政务也想着你需要我照顾你。”
傅景桁默默帮她叠着衣物,整齐地放进小包袱里,他没有用锁链锁起她,因为他不愿接受最终可以留下她的不是他的地位、权势或者是感情,而是一条锁链,多讽刺。
他说:“长林和西施犬你都带走么?”
“嗯。”文瑾说,“阿嬷说她也跟我走。你知道的,老头儿老太太都喜欢我。”
“喜欢你的何止老头老太呢。多少人等着呢。”傅景桁轻轻应了,“阿嬷也走。把我一个人留下。把我留给皇宫。我一个人继续往下走!苏文瑾,我一个人继续走,傅弘殷给朕留下的社稷,朕死也要守到底的,那是驼我够星星的老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文瑾从长条几抽屉里取出来一个半大不小的琉璃罐子,里面装着好多折纸小星星,她将琉璃罐子递到傅景桁手边。
“我本来想叠一千颗星星送给你。右手腕断了,左手折纸不习惯,一夜叠了百七十颗,罐子没装满。等你想阿爹了,可以看看这些够得着的星星。希望你有好多好多星星。”
傅景桁将装着星星的琉璃罐子接过,手也做颤了,他说:“好谢谢你给我折星星。回家和阿娘一起生活,就不会再受委屈了。乖乖。唉,朕实际对你舍得下血本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你要什么。”
“我要安全感,我要白头偕老。我要一世两人三餐四季。我太渺小了,对不起。”
傅景桁黯然神伤,他说,“等等我…四十岁之前…”
“我二十四了。等了九年了。皇上。我不能再等十六年,等到我四十岁…”
文瑾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扑在他的怀里,她自己站的稳稳的,她问,“你吃早了么?”
“没。你有准备我的早饭么?我没提前知会过来。”
“准备了。桌上还有些粥。”文瑾指了指餐桌。
“嗯。”傅景桁坐在椅上听话地将粥用了,问她,“方才弄痛了么?”
文瑾颇为疲累,腿根酸,“刚才你对我很照顾,我没有痛,我决定离开不是一天或一件事情造成的,而是一个理智的决定,我不怪你,我只是不和你继续走下去了。”
“抱你,去锦华宫。今天你把头发盘起来,做妇人打扮,我最后看一会儿,好不好。”傅景桁待她点了头,便拿过木梳帮她梳理头发,绾了简单的发髻,像个小少妇,他又帮她描眉,看得痴了忍不住叫她瑾妹,“以往为了她让你受尽委屈,既然要走,不能带着委屈走。出口恶气再走吧。”
文瑾不大明白他话中意思,“嗯?”
“朕做些事后澄清,朕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做着过时的事情,越发令人讨厌了。但于事无补,好过于不做吧。”
傅景桁看她小少妇模样,心动不已,太诱人了,除了她什么也不想干了,“譬如,给你死掉的小狗报仇。譬如,澄清一下你独自产子那日,朕当真只是喝醉了而已。”
文瑾身子一轻,便被他抱了起来,龙靴挑开屋门便出了去,文瑾说:“我自己走路,叫人看见不成体统。”
“叫人看就是了。”傅景桁爱开玩笑,"抱去金銮殿,坐我腿上,上早朝。抱去薛府叫你娘看见。"
文瑾:“......"
子书轻咳道:“兄长,真----好----久----不---见----了。”
傅景桁听出子书在内涵他耽于床笫,他倒不似文瑾害羞,他还是比较冷静自持,丝毫看不出刚才做完崩溃哭过。
阿嬷骂他:“坏东西。早干嘛去了,顾忌这个那个。现在不顾忌了?抱着满皇宫走动。晚了。”
赵姐刚才抱长林看彩虹回来了,见屋门紧闭,又把孩子抱去看彩虹了,长林可把彩虹看恼了,不带这么欺负小婴儿的,看太久彩虹了!长林一闹,赵姐儿抖着孩子说:快,快,看,大彩虹,超级大!
长林他...面无表情。
在锦华宫门处,与夏苒霜和端木国师会面了,远远看见皇帝居然抱着文瑾下龙舟来到锦华宫这边来了。
西边宫室的妃子都于门内艳羡地看着,都羡慕文瑾被那男人旁若无人的抱着走路,如果抱的是自己该多好。
夏苒霜非常看不惯,刚才还正和端木凛夸端木馥人品好,气质好,作风好,哪哪哪哪都好,这时不由对文瑾嗤之以鼻,对端木凛道:“你看看,这简直是反面教材。和馥儿怎么比较?真不知道桁儿迷她什么!馥儿就不会如此不识大体地叫桁儿抱着走路!馥儿是多么恪守本分的女人!”
端木凛轻轻一咳,“君上用行动演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夏太后把眉头皱起来,“嗯?你和谁一班的?馥儿你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