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黑了,但轩辕靖的府门前越灯火通明,
一排排的火把照亮着整个巷子,偶尔有路过的人,看到这幅场景,都忍不住探头打探一番,
得知是贺家夫人求靖王妃救贺都督时,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意味难明,
公正的说,贺都督为了百姓鞠躬尽瘁,现在他重病不起,靖王妃该救人,
但靖王妃跟贺家大小姐之间的纠葛,早就传遍了整个安武关。
如果不是靖王及时悔悟,重新回到靖王妃身边,此刻哪儿还有什么靖王妃,怕是早就绞了头发,在庵中做姑子了。
这还是往最好的结果想的,往坏了想,说不定靖王妃此时尸骨都凉了,不知躺在哪出荒山野岭呢。
现在贺家想求靖王妃救人,哪儿那么容易。
冬日的冷风如同刺骨的刀,在贺夫人的脸上刮着,刺痛着她的双目通红,眼底的恨意丝丝缕缕,只是她低垂着脸,匍匐在地上,不被人看到罢了。
周边人议论的话,她也听得清楚。
但爱一个人根本没有错!
靖王如果能坚守住自己的心,也不至于让琳儿步步沦陷!
靖王妃也错了,在知道靖王心有他属之后,本就该自请下堂,他们贺家的权势,才是能帮靖王的!
是靖王妃这个眼浅自私的人毁了贺家,毁了靖王前途!
吱的一声。
院门被打开,纯白色兔毛披风将司夜云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衬着她的小脸越发精致,手中抱着青色鎏金手炉,勉强抵抗猛烈寒风灌入。
她方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还不快将贺夫人扶起来。”司夜云声音温和如流水般,暖黄色的火光照耀下,像是一层光晕镀在她身后,
贺夫人抬眸间,看到这样光彩照人的司夜云,神色恍惚了一瞬,
难怪琳儿斗不过靖王妃,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单纯的琳儿能比得上的。
鸢尾应了一声,便弯腰想要将贺夫人扶起来,
但哪知贺夫人根本不愿起身,她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司夜云的伪装!
让世人都知道,司夜云根本不配当靖王妃!
鸢尾暗暗瞥了一眼贺夫人,哪里不清楚贺夫人的打算,她朝着身后跟来的丫鬟看了一眼,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手下用了力道,硬生生将贺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司夜云眼神落在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错愕眼神,心中嗤笑一声,“贺先生对百姓有功,本王妃自会尽力救人,贺夫人不必行此大礼,被旁人看去,会误以为本王妃见死不救。”
贺夫人听到这话,心中一凛,怔愣间,看着司夜云那双清凌凌眸子,似乎心底所有的龌龊,都被暴露在这火光之下,
她干笑一声,“靖王妃多虑了,妾身只是想求王妃救人,并未想那些。”
言下之意,都是靖王妃一人在妄想,她什么都没说,也没这么想。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让司夜云更加看不起,她弹了弹落在雪白兔毛上的飘雪,声音也飘忽了一瞬,
“贺夫人没这么想,自是最好,否则本王妃可不会客气。”
贺夫人一怔,有这么直白的威胁人吗?
“走吧,”司夜云眼眸深深的瞥了一眼贺夫人后,带着人朝着贺府走去。
这干净利落的决定,让四周围观的人,错愕了一瞬,
他们以为靖王妃会有些犹豫,或者会因为贺琳的事情,公报私仇,推脱不见,或是直接拒绝救人。
却不想靖王妃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带着人朝着贺府过去,
在这寒风冷冽的夜晚,连马车都来不及准备,就这样徒步走着,
这样心中只有大义没有私欲的靖王妃,令他们惊讶又敬佩!
望着这清冷背影,贺夫人暗暗咬着牙,
她是来揭穿司夜云的虚伪面目,不是让司夜云在众人面前多一些好口碑!
不,司夜云肯定是知道自己如果拒绝了,就会被百姓所诟病,才故意这般说,等进了贺府之后,司夜云可能不会用全力救老爷!
等司夜云离开,她就找人撕开司夜云虚伪的面目,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等她回到贺府时,贺府里面多了很多人,或是府衙,或是县令,或是娘家嫂子,或是当地名声颇好的乡绅,
零零散散站了半个院子。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贺夫人错愕的问着管事,怒声指责他,“本夫人不在府上,你为何私自放这些人进来!”
她心中有些发寒,老爷跟儿子都出事了,府上的恶奴也不受她的管制,长此以往之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立足?
管事看着夫人变幻不定的神色,心中微叹一声,
自从老爷出事后,夫人的性情也发生了变化,
站在他们这些下人的角度,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夫人非要跟靖王妃过不去。
明明靖王妃根本没有招惹过贺家,反倒是贺家一直想对王妃不利。
他心中叹息一声,恭声道,“客人们都是靖王妃邀请来,想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不言而喻。
贺夫人眼底多了几分震动,她没想到司夜云居然敢让外人来贺府。
倒显得她心性不佳,她恼怒不已,“让人都离开!难道本夫人还会害她不成!”
管事没有说话,夫人先前或许可以这般说,但从夫人跪在靖王妃门前,胁迫靖王妃时,一切都变了。
现在贺家想安安稳稳度过这次危机,也只有老爷清醒过来才行。
所以即便夫人震怒,他也同样会顶着这份压力,让这些人进来,防止夫人疯魔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此刻院中,
众多客人都是临时前来,在管事的安排下也没多少怨言,他们心中也或多或少明白今日前来的意义,
只可惜贺家败落的太快了,连个能撑起的人都没有。
“贺大人昨日还安好,虽然气色不好,但完全没有中风的迹象,怎么忽然间就发生这种变动,真是令人唏嘘。”
“我听说是因为气急攻心,才导致中风,不过贺家已经成为这种样子,还能遇到什么事,气坏了身子骨?”
“谁知道呢。”
唏嘘声不断,大家都在议论着贺国华的事情,
女眷们则被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也在议论此事,女子心思细腻些,透过贺夫人的反应,她们隐约猜着,
怕是贺夫人无意中惹到了贺大人,偏生现在贺夫人还毫无知觉。
往日贺夫人在他们面前秀的那些恩爱,字字句句都在眼前浮现出来,但如今看来都像是笑话。
彼时,司夜云正在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陪同下,来到贺国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