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半晌,寂无终于声音嘶哑的吐出一个字。
阮娆点点头,“原先三叔住在小润院子里,如今府里也空了,三叔若觉得不方便,我这儿还有清思筑的钥匙,那里清静些。”
“我去前院和侍卫们挤一挤便是,若是后院有事,只管差人来喊一声,我便到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心事重重的。
阮娆看着他寂寥颓然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裴老夫人这边稳定下来,二夫人也被人抬回了院子里,眼下就剩裴沁这小姑奶奶还不知所踪。
她顺风顺水长到这么大,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将她从嫡女降为庶女不说,还认仇做母,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吧?
但愿那丫头坚强些,别钻牛角尖。
“来人,分头去找大小姐,看看人在哪。”
阮娆吩咐完,率先往菡萏院去了。
————
梧桐树上,少年少女吻得难舍难分,却听四周隐约传来丫鬟们寻找的声音。
“大小姐!”
“大小姐您在哪呀!”
……
声音一传来,缠绵的吻也被迫戛然而止。
分开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羞涩的别过脸,俱是气息微喘,脸颊酡红,唇瓣闪着润泽的水光。
半晌,苍青率先开了口。
“……要下去么?”
好不容易赶走的烦恼和伤心重新席卷而来,裴沁神色瞬间转为暗淡,摇了摇头。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她神色沮丧极了。
“好,不想见,那就不见。”苍青握住她的手。
“想不想出去看看?”
裴沁瞬间抬头,眼睛很亮。
“可以吗?可是……祖母交代,没事不要乱跑……”
“你很难过,怎么能叫没事?”少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我带你出去散心。”
……
丫鬟们陆续回来,都没找到裴沁的人,阮娆心里逐渐变得不安。
正当她要发动暗卫去掏一掏湖底的时候,角门小厮突然跑来禀报:
“苍侍卫留了话,带大小姐出门散心了,要少夫人务必不要担心,他会小心行事的。”
阮娆叹了口气。
小心行事?再小心能小心到哪儿去?
一个个净让她操心!
————
阮娆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两人刚出角门,便被人盯上了。
街口摆摊卖字画的,墙角蹲着要乞讨的,还有装模作样给人算卦的,一时间齐刷刷的朝他们看去。
苍青他们认识,是裴璟珩的近身侍卫,留下来专门保护阮姑娘的。
如今这人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戴着幕离的姑娘,不用想,一定是阮姑娘!
主子吩咐,只要阮姑娘出门,便……
几人对视一眼,全都跟了上去。
眼见那二人边走边逛,专往人多的地方走,一会儿买糖葫芦,一会儿又买泥人儿,他们不好下手当街抢人,只能隐忍不发。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走到人少的地方,几人正要动手,却见那侍卫突然抱起姑娘纵身一跃,拐进了一条破败废弃的巷子。
几人连忙追去,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正纳闷间,剑光突然从头劈下!
……
片刻后。
裴沁坐在一旁吃着糖葫芦,看着眼前三个血葫芦,一脸的见怪不怪。
在边关,断手断脚断头她都见的多了,这三人不过是被挑了手脚筋,戳了几剑,她家阿青还是太善良,没要了他们的狗命。
然而下一刻——
苍青剑端指着其中一人的心口,低头问,“你们的主子是谁?许家,还是宫里那位?”
男人咬牙不说话,苍青于是一剑结果了他,转头看向剩下的两人。
“你们谁来回答。”
那二人痛苦呻吟着,脸上满是惊恐。
“我、我们是宫里的禁军……”
“裴家外面有多少人?”
“目前就、就我们三个……”二人面露哀求,“求求你放我们一马!”
苍青沉默着一剑挥去,二人同时断了气。
“抱歉,我不能留下后患。”
“走吧。”裴沁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不是说要带我去赌坊玩吗?”
……
阮娆一直在府里等着,等到日头西斜,二人还没回来,于是立刻下令让暗卫出去找人。
“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暗卫们还没离开,角门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阮娆去了垂花门,亲眼看着二人并肩从远处走来,嘴角都微微上扬着,看样子是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嫂嫂。”裴沁看到她,有些赧然的低下了头。
“有苍青陪着,心情可好些了?”
阮娆打趣她。
裴沁垂下眼眸,“嗯,我想通了。”
“上一辈的事,我没办法左右,也没办法选择出身。只要祖母肯原谅她,我便更没资格说什么,毕竟她养我一场。”
“你倒是看得开。”阮娆拉住她的手,“祖母方才醒了,第一句话便是要二夫人日日跪佛堂,如今她也是昏迷刚醒,正在佛堂跪着呢,这以后恐怕是要吃尽苦头了。”
裴沁抿了抿唇,“她自己种的因,自己受着果,怨不得旁人。”
她嘴上说的干脆利落,但微红的眼圈还是说出了她心里的难受。
人非草木,昔日养育之情又怎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割舍的下的呢?
“眼下这样的果已经算是好的了,若不是裴家被人盯着,处境不太平,老夫人一准要将二婶儿打发去庄子上,整日和那些农妇一起劳作,那对于她来说才叫生不如死。”
裴沁点点头。
“少夫人莫担心,盯着裴家的探子我已经解决了。”苍青突然在一旁出声道。
“确实是宫里那位派来的,他们将沁儿当成了少夫人,一直跟着。”
“属下觉得,他们的目标是少夫人。”
阮娆叹了口气,“你不该打草惊蛇。”
“上官旻那个人,城府极深,胜负欲也强,你一下杀光了他派来的探子,他只会觉得受到挑衅,恐怕会成倍的加派人手,又或者,隐藏的更深……”
————
“全死了?”
紫宸殿里,上官旻看着放在桌案上的密信,轻描淡写的一笑。
“宫里面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啊。”
声音很轻,却无端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