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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该放手了,然而……

    夜深人静,祠堂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兄弟二人一人一个蒲团,跪在裴家诸多的牌位前。

    裴深也挨了十鞭子,龇牙咧嘴的直抽气,转头瞧了一眼大哥,挨了那么多鞭子还能跪的笔直端正,不由重新生出一丝服气。

    思索再三,他闷声闷气的主动开了口。

    “你给安排的差事,我已经辞了。明日,我就回边关了。”

    这京城伤心地,他是不想再呆了。

    “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决定。”裴璟珩淡淡道。

    二人再无话。

    “二哥要走了么?真巧,我也准备搬出府去。”

    一道透着虚弱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裴璟珩转头,却见裴润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跪下,朝裴家祖宗的牌位拜了拜。

    “你旧疾复发,为何跑来这里。”

    “我睡不着。”裴润垂下浓密的长睫,“这个家,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明日,我会搬到翰林院,等待选官外放,远远的离了这里。”

    “胡闹。”裴璟珩不由皱紧了眉心。

    “你自幼体弱,从未离开过裴家,如何受得了长途跋涉。况且世道险恶,人心难测,地方官员并非你想的那么好做的,历年来死在任上的知县一抓一大把,像你这样的,无疑是羊入虎口,送上门找死。”

    裴润扯了扯嘴角。

    “大哥不必再劝我了,我意已决。”

    “我先天不足,这副身子,还不知能不能活到及冠,趁着还有两年可活,我想去外面看看,为百姓做些有意义的事,而不是被困在院子里,当一个盲听盲知的书呆子。”

    裴璟珩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上一辈的兄弟三人,一个守着裴家,郁郁寡欢,一个远赴边关,再没回来,一个改名换姓,不肯相认。

    如今,这样的事又要在他们身上重演了。

    是他这个做大哥没有做好,才会兄弟离心,分道扬镳。

    裴璟珩默默跪着,不断反省自己。

    其他两人也没再说话,各自满怀心事。

    兄弟三个并肩跪着,一直跪到了天亮。

    分别的时刻也到了。

    裴深率先站起身,“我走了。”

    裴润也跟着缓缓站起来,“我也该走了。”

    “慢着。”裴璟珩头也不抬,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两个记住,无论将来出了何事,大哥都在。不管你们走多远……记得回来。”

    裴深一下怔住,半晌,低着头鼻音极重的“嗯”了一声,匆匆转身走了。

    裴润默默垂着头,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身来。

    “大哥,关于我身世的事,你一点没做错,更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因为,那个被调换的孩子,并不是裴家的血脉。”

    “这件事,我后来也知道了。”裴璟珩静静道。

    “那你为何……”裴润吃惊,“为何没有戳穿这件事?”

    “因为你当时已经懂事,将她当做了母亲……你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再没了母亲。”

    裴润愣了愣,眼圈突然泛了红。

    原来大哥对他……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抿了抿唇,突然心一横。

    “大哥,我心里有个天大的秘密,很想告诉你,但是,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守口如瓶,不能食言。”

    “所以,我只能留给你一句线索。”

    “好好看看那本《药食录》,好好了解一下虞婉这个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希望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他脚步声渐渐远去。

    裴璟珩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闭着眼睛。

    都走了。

    裴家子嗣本就不多,这下,府里更加冷清了。

    祖母还不知会怎样的伤心。

    裴家一直以来的祥和平静,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和离开,彻底分崩离析,碎成一块一块。

    他真不知该对她是恨是爱。

    或许,霍允说得对,放手,才是唯一的选择。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庭院外。

    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各安其位在忙碌,却听世子爷突然开了玉口:

    “来人,把镜花水月阁的院门,封了。”

    “今后府中各处,都不许再提那里住过的人,尤其是老太太面前,否则一并发卖!”

    众人连忙停了手里的活,行礼应答。

    “是。”

    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赶紧按照吩咐行事。

    人很快走了个干净。

    裴璟珩走到了湖边,隔着湖水遥遥望着对面的镜花水月阁,缓缓掏出怀里的香囊。

    当初收香囊的那一幕还浮现在眼前,仿佛昨日一样。

    少女纤纤玉指勾在他腰间玉带上,一双猫儿眼柔柔睇来,逐渐踮起脚,仰唇凑近他,突然将手里的香囊塞进他的衣襟内,撤身离开。

    他的心,就在那一刻,骤然乱了分寸。

    若即若离,反反复复,她总是这样,挑逗了,又翻脸不认人,像裹挟落英缤纷的春风。他以为随手一握,便将她牢牢握在了手心,而其实,她从来就没真正属于过他。

    既然这样,他也该放手了。

    心口再次泛起刺痛,痛的他不得不松了手。

    香囊轻轻落入水中,半浮在水面上,被湖里的一群锦鲤发现,追逐着咬沉了下去。

    师父说的没错,情爱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负累,是刮骨刀。

    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变得不像自己,如今,也是时候该回归正轨了。

    裴璟珩捂着胸口,垂下了眼眸。

    水面上,突然打了个泡,一只红白锦鲤突然翻了上来,肚皮朝上。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不一会儿,湖面飘了一群鱼。

    裴璟珩目色渐渐转冷,唇角紧紧绷起。

    究竟是巧合,还是……

    他不肯相信。

    “苍青,叫寂无来!!现在!马上!”

    不一会儿,寂无被苍青抓来了这里。

    “又找我干什么?”寂无声音嘶哑,没精打采,像是哭过一场。

    裴璟珩用剑端挑起湖里的香囊。

    “这个香囊,有什么问题?”

    寂无这才转头看去,一看湖里的鱼全都翻了肚,顿时也吃了一惊,赶紧接过香囊,反复闻了闻,又让苍青捞出来一条鱼,用刀子划破鱼肚子仔细验看。

    半晌后,他终于笃定的喃喃自语道:

    “是鸩毒。”

    “还是那种提炼过的陈年鸩毒,一滴都能药死满湖的鱼。”

    他摩挲着下巴,“这下毒的人手段很是高明,把香料在鸩毒里浸泡过,香味散发的同时,毒气也会侵入五脏六腑,虽然极其微量,不会致人毙命,但长年累月的闻着这东西,怕是活不了几年就要去见阎王。”

    “这法子倒是另辟蹊径,此人对毒理当真有天赋,若是收了当徒弟,一定能继承我的衣钵。”寂无越想越激动。

    “这香囊你哪来的?把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他猛地抬头,却见自家侄子脸色由白转青,又青转黑,阎王一般的肃杀。

    “有毒?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