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的婚事落定,最高兴的当属嘉宁长公主,扬言要给阮娆举办盛大的及笄礼,拉住她的手一路说说笑笑回寝宫去了。
裴璟珩深深看了二人的背影一眼,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角时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阮娆终于回到了暂时居住的偏殿,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味。
还没回神,裴璟珩已经从纱幔后走出,抬手握住她雪白皓腕,一下把她拉进怀中。
阮娆一愣,下意识挣扎起来,可男人修长的手臂铁索一般的结实有力,将她牢牢锁在怀里,抵在了墙上。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不惜自毁清誉?”
他凤眸沉沉的盯着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唇瓣,滚烫且急促。
阮娆浑身紧绷。
“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灵活的解开她领下珍珠扣,露出脖颈和香肩上的朵朵红痕。
“我自己弄出来的痕迹,我如何会不认得?娆娆,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霍允根本没有碰你,对不对?”
裴璟珩盯着她的眼睛问。
阮娆顿时心头猛跳,赶紧别过头掩盖眸中的心虚,佯装难过道:
“不是……痕迹在其他地方。”
“是么?”裴璟珩冷笑一声,盯着她的眼睛,“不如,我帮你验验伤!”
话音落,衣带骤然被他扯开!
“你干什么!”阮娆大惊失色,急忙掩住衣衫,却被他低头狠狠堵住了唇。
“唔唔!”
阮娆唇舌被堵,顿时怒气上头,狠狠搡了他一下,甩手一个耳光!
“裴璟珩!你疯了!这里是皇宫!”
男人被打的偏过脸去,嘴角溢出一道血迹。
阮娆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她虽用了力,但也不至于……
“呵。”
裴璟珩擦去唇角血迹,再次转头朝她看来,双目幽幽含着戾色。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霍允。为了包庇他,不惜谎话连篇,犯下欺君之罪!”
“你放屁!”阮娆下意识骂出了声。
“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裴璟珩冷笑一声,修长冷白的指尖从袖中掏出一粒南珠递到她面前。
“这个,是在晋王尸体前的纱衣里发现的。”
他抬手弹了弹她右边耳垂上空荡荡的坠子,“晋王死的时候,你分明在场。”
“是霍允赶来救你时,杀了他。”
阮娆惊愕的看着他。
有意思,他居然误会人是霍允杀的!
也对,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自然不可能杀得了身怀武工的晋王。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他马上也要偿命了。
阮娆低垂下纤长的羽睫。
这副模样看在裴璟珩眼里,便是默认的体现。
心脏顿时传来闷痛,像是被谁攥在手心,狠狠捻捏。
“我不想你回忆那些不好的东西,所以只字不敢问你。却不曾想,我小心呵护的人,居然主动跑到陛下面前自揭伤疤,谎言欺君,只为救下别的男人!”
他眼睛渐渐泛了红,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阮娆,即便我要疯,也是你逼疯的!”
说完,他一把将她扛起,扔在了榻上!
“裴璟珩你冷静点!陛下已经赐了婚,你欺辱我便是抗旨!”
阮娆挣扎着要坐起,却被他欺身压下。
“抗旨?若是能护住自己的女人,颠了这天下又如何?”他不管不顾,目露狂悖。
“阮娆,告诉我,你不愿意嫁给他!”
“我有的是办法作废这桩婚事,只要你点头。”
他握着她的手腕,泛红的眸子满是隐忍的怒色,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阮娆停止了挣扎,因为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痛苦的爱意。
他爱她,根本不舍得伤害她。
那她还怕什么呢?
“我不会点头的。”
阮娆盯着他,缓缓开口。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裴璟珩瞳孔紧缩,仿佛瞬间被什么击中。
阮娆欣赏他震惊的神情,顿时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以往种种,不过是寄人篱下,不得不逢场作戏,求得你的庇护。如今,终于不需要了。”
她心狠到底,继续补充。
“霍允很好,起码知情识趣,不像你这般,只会强迫别人。”
“裴大人,我已经是安郡王妃,还请你自重。”
裴璟珩满脸的不可置信,凤眸中怒色和痛楚混杂,像一只濒临崩溃的困兽,进不得,退不了。
突然,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额角青筋绷起,紧抿的唇角有血丝溢出。
阮娆正要再看清楚,裴璟珩却突然转过头,松开了她。
“很好。”他背对着她,声音嘶哑。
“我成全你们。”
他肩背挺的笔直,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一扇门扉隔开了两人,也割断了两世的纠葛牵绊。
阮娆明白,傲娇如他,这一走,便不会再纠缠。
终于结束了。
她如愿以偿,让他体会到了她曾经被辜负之时的那些心酸、委屈,体会到爱而不得反被轻贱的万箭穿心之痛。
阮娆一口浊气吐出,低低笑了起来,眼角有晶莹滑落,被她毫不留情的抹去。
门外,裴璟珩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子渊,你这又是何苦。”
霍允从暗处走了出来。
方才屋里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他明白裴子渊的为人,也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害阮娆的事情来。
但他却不曾料到,裴璟珩居然把自己伤的这么重。
“赐婚圣旨已下,你又何必来自寻烦恼……不如放手,放彼此一条生路。”
裴璟珩擦去嘴角血迹,凤眸冷抬盯着他。
“该怎么做,不需你来教我!”
话音落,他出招如电,攻向霍允。
霍允不甘示弱,随之与他缠斗起来。
二人同时飞起,落在后宫之外的空地上。
天空不知何时早已下起了雨,两人就这么在雨中你一拳我一腿,毫不相让,剑拔弩张。
层层雨帘后,上官旻立在暗处廊下,静静看着两个昔日好友反目成仇,打的难舍难分。
瞧,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
鹬蚌相争之时,便是渔翁得利之日。
他嘴角弯出一丝弧度,转头回了自己的寝宫。
王府府邸还未建好,他依旧住在偏僻的冷宫里。
一盏灯烛被风晃动,忽明忽灭的光照着他手里做了一半的华丽花冠上。
“主子,灯暗,仔细伤了眼。”无悔在一旁劝道。
“阮姑娘已经是郡王妃,主子何必还要再做这顶花冠,反正也送不出去了。”
上官旻头也不抬,眼神专注,用金丝一点点缠出花枝,点上珍珠。
过了好久,无悔才听到主子幽幽开口。
“不急,她会有戴上的那一天的。”
“好东西,都留在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