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三娘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多说了两句话,就会被“请”进殿前司喝茶。
哪个正经家的姑娘会去那种地方?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又惊又怕之下,戚三娘顿时哭成了泪人。
“我、我不去!凭什么让我去!我又没犯法!”
“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他凭什么假公济私,随意抓人?”
抓她的班直额角直跳,赶紧厉声呵斥,堵住她的话:
“让你去认尸!没说你犯法!你嫂嫂杀了晋王,自己也自尽而死!殿前司负责此案,需你协同调查!”
“什么!”戚三娘顿时晴天霹雳,愣在那一动不动。
班直们却不惯着她,直接推搡着就带走了。
其他女眷们吓得全都瞪直了眼,闭紧了嘴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等皇家秘闻?
看来这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了,还是各自管好嘴,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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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观楼里,不断响起啜泣声。
阮娆低眸垂泪,蜷缩在榻上,一副楚楚可怜受过欺凌的模样。
“……好孩子,别哭了。”嘉宁长公主拿着帕子替她揩泪,温言软语的安慰她。
“霁安欺负了你,是他混蛋,都怪本宫没有教好他。”
说完,嘉宁长公主还狠狠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霍允。
“你放心,这次本宫一定狠狠罚他!”
霍允舔着后槽牙,吊儿郎当的一笑,饶有兴致的歪头看阮娆装哭。
他不过叮嘱她在长公主面前装装委屈,结果她倒好,一句话不说,眼泪跟开闸了似的,没有一刻停的。
于是长公主便自己脑补出他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还对此深信不疑。
误会就误会吧,他也懒得解释了,反正殊途同归。
倒是这丫头,戏挺足啊,不去当戏班台柱子都可惜了。
“……你放心,这事儿,本宫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一会儿本宫就去请旨,为你二人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嫁去河西做郡王妃。”
“阮娆是臣的未婚妻,就不牢长公主操心婚事了!”
冷彻寒凉的男声突然响起,裴璟珩从窗户跃进来,稳稳落在几人面前。
长公主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还是顾忌镇国公府的地位,没有出言责备。
“子渊来了啊,正好,你也算阮姑娘的娘家人。”
“今日这事,是霁安对不起你,我让他跟你赔罪,只是你和阮姑娘这婚事,怕是得取消了……”
裴璟珩充耳不闻,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榻上之人,幽深的眸中暗浪滔天。
少女发丝凌乱,小兽般蜷缩在角落,垂下的长睫不断滴落眼泪,眼神空洞茫然,那副破碎无助的模样简直令他心如刀绞!
“娆娆。”
他旁若无人的走向她,脚步像灌了铅。
离得越近,他越是能看清她眼里的恐惧,看清她经历过的伤害和绝望。
喉间霎时涌出甜腥味,心脏像是被人撕开成了两半,一半烧着怒火,几乎要毁天灭地,一半涩痛难捱,只想将这样支离破碎的她掬成一捧,护在心窝处,慢慢暖热。
“娆娆……夫君来接你回家。”
他蹲下,伸手想去触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发抖。
在他碰触到的那一刹那,阮娆瑟缩了下,别过头,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裴璟珩的手停在半空,慢慢五指收拢,咬牙隐忍,眼尾泛了红。
“子渊,她不想让你碰。”
霍允突然冲过来挡在阮娆身前。
“抱歉,当时形势紧张,事急从权,阮娆她……”
霍允看了眼长公主,将错就错的编了下去。
“她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
话音刚落,凌厉的拳头带着罡风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即便霍允反应机敏,偏头躲过,却仍被拳风伤到,当场飙了鼻血!
“裴璟珩!你当本宫是死的不成!居然当着本宫的面伤人!”
嘉宁长公主一看霍允受伤,顿时猛拍桌子站起身,厉声怒斥。
“姨母,让他打。这一拳,本就是我欠他的。”
霍允轻笑一声,擦了把鼻血,神色也认真起来。
“子渊,你怪不得旁人,谁让你来晚了一步。”
“并非我趁人之危,实在是娆娆中了药,情况危急……你若能早来一步,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荒唐。”
“如今,我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众目睽睽也都看见了。这件事,只能这样了。”
“我不在乎。”裴璟珩活动了一下手指,凤眸冷冽的眯起,将所有的怒火暂时压下。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是我的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此言一出,霍允顿时愣住。
他从没料到,裴璟珩对那丫头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漫卷上来,他垂眸不语,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可真是自找的。
“娆娆,乖,跟夫君回家。”裴璟珩再次在阮娆面前蹲下。
他声音又涩又哑,眼尾猩红的眸中溢满了痛楚,却强撑着对她放低姿态,软了语气。
阮娆从未见过如此柔软又卑微的裴璟珩,心头一颤,赶紧闭上了眼,转过头去。
“回去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她拖着哭腔,声音都在害怕的颤抖。
裴璟珩只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炸开,疼的他抿紧了唇,呼吸急促。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娆娆,跟我回去,我们明日就成亲!”
哑声抚慰中,他修长的手臂紧紧环上了她的身子,一下将她横抱起来。
阮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该死的!怎么都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死不撒手!
这人一向说到做到,若真的明日成婚,洞房花烛,他一碰她,一定会发现这场骗局的!
她求助的目光顿时看向霍允。
该死的霍允,明明答应了的事,却临阵退缩,是不是男人?
“给本宫把人放下!”
突如其来的尖锐呵斥差点刺破人的耳膜。
长公主一手拤腰一手指着裴璟珩,瞪着眼睛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有本宫在,今日你休想把人带走!”
说完,她恨铁不成钢的转头瞪向霍允,凤头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到手的媳妇都快让人抢走了,你却连个屁都不放!你老子征战沙场打的匈奴没处躲藏,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软蛋!”
向来雍容华贵气度超群的长公主,被气得爆了粗口,丢了威仪。
霍允无奈叹了口气。
兄弟对不住,戏已开锣,我只能唱下去了。
“子渊,放开她……别逼我动手。”他到底还是心虚。
裴璟珩将人打横抱起,狭长的凤眸眼尾蔑了他一眼。
“动手?”
裴璟珩冷笑。
“求之不得,尽管来。”
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一句,听得人无端脊背发凉。
霍允再没了笑意。
他从裴璟珩眼里看到了沉甸甸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他。
十年兄弟情,当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