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背着阮娆悄悄落在院子里,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他将阮娆从窗户塞了回去。
“你腿还疼不疼?我这儿有瓶金疮药……”
话还没说完,窗户在他面前“砰”地关上,差点夹断他的鼻子。
小娘子的怒气便是隔着窗户都能透出来。
霍允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尖,蓦的笑了。
心底居然涌出一丝隐秘的愉悦。
他大概真有什么贱性儿,被人这么甩脸子,居然还觉得那人生气撒野的样子甚是可爱。
正出神间,“哗啦”一声,窗户忽然又打开了。
“还有赌约没清算。”
少女扬着下巴,一双猫儿眼冷傲睥睨着他,伸手抖开一个布袋。
荧光点点浮动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逐渐散开,如星芒散落在她周围。
垂顺的发,玉白的面,修长的颈,全都蒙上一层朦胧光晕,活色生香,妩媚惑人。
霍允有片刻的失神。
“我一共捉了三十三只。”
她得意且挑衅的看着他,冷冷问:
“你捉了几只?”
语气很严肃,然而她天生嗓音细软,带着江南水乡的软侬,听上去有了种娇嗔的意味。
像是有小猫爪子在心口踩过,挺痒。
霍允深吸一口气,低头摘下腰间的锦袋。
一打开,密集的光点顷刻而出,悬浮在四周,将朦胧照亮了一些。
阮娆惊愕一瞬,眼中的得意瞬间崩溃。
这足足得有上百只吧?
他肯定作弊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捉到这么多!
“你偷用了轻功!”
“没有。”霍允斩钉截铁。
“我不信!”阮娆冷着脸哼了一声,抬手就要关窗。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男人眉眼沉静,灼灼看着她,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一共二十五只……我输了。”
阮娆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二十五只?你确定?”
“嗯。”
堂堂安郡王,总不能是个不识数的傻子吧?
阮娆狐疑的打量他。
但他故意放水,又有什么好处呢?
管他呢!反正她不吃亏就好。
“愿赌服输,那我可以任意提条件了?”阮娆笑的眉眼弯弯。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记住啊,你欠我一个赌约。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霍允松开她的手,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时,又恢复那不大正经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微眯。
“瞧不起谁呢?小丫头片子。”
阮娆却扯走他手里的锦袋,耀武扬威的挥了挥。
“口说无凭,以此为证!”
霍允却神色古怪的瞅了她一眼。
“你私藏别的男人的贴身物件……你就不怕裴子渊看了生气?”
一提裴璟珩,阮娆小脸顿时一沉。
“别提他,扫兴。”
霍允一双桃花眼立刻潋滟出波光。
“他惹你了?”
“关你屁事?还不走?”
阮娆白了他一眼,“砰”的关上窗。
再次吃了闭门羹,男人不怒反笑,嘴角噙着一丝玩味。
————
过了一会儿,红玉抱着东西从前门进来,就见阮娆还泡在浴桶里。
“姑娘,你怎么还在洗呢?仔细把皮泡皱了。”
阮娆自然不会告诉她,她其实刚坐进水里。
“你去哪儿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你人。”
“是大姑娘差人把奴婢喊去了。”
红玉高兴的将怀里的东西摊在床上,是一套绣纹繁复的胡服骑装,缀着珍珠流苏,灯光下流光溢彩。
“姑娘你看,这是大姑娘特意给姑娘准备了一套骑装,正宗的边塞胡服,您瞧这上面绣的金丝银线,真美啊!大姑娘对您可真好!”
阮娆有些纳闷。
“好好的,干嘛送我骑装?”
“听说明日皇家猎苑要封山,为春猎做准备,戚家也要派人过去帮忙,公子小姐们都会去凑热闹,许是也想让姑娘一道跟着去玩吧。怎么,姑娘不想去么?”
阮娆若有所思,忽而一笑。
“去,自然要去,这么好的机会……多难得。”
————
第二日一早,阮娆还没起身,谭椿就领着端早点的丫鬟来了。
“阿姊。”阮娆揉揉眼,亲昵的唤了声。
谭椿满脸温柔的笑,“就知道你还没起,我让小厨房专门做了些你爱吃的,快起来吃吧。”
“今日戚家年轻一辈的儿郎全都要去猎苑驱逐野兽,三妹她们几个都要去,你要跟着一起去看看么?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春猎一旦开始,就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进去了。”
阮娆乖巧点头,“要去的,阿姊送的衣裙那么美,不穿去猎场岂不是辜负阿姊的一番心意了?”
谭椿愣了笑,继而点了点她的额头。
“就你嘴甜,怪不得能拢的姑外祖母那般欢心。”
“五年前,我也曾在裴家住过一阵子,可没你这般讨她老人家欢心。”
阮娆眨了眨眼。
怪不得谭椿能嫁给京城世家子弟,原来她也曾投奔过裴家,为了寻求一门好亲事。
想来,戚磊这样家世清白、出类拔萃的夫婿,应该也是裴家帮忙寻的。
“你跟阿姊说实话,老太太是不是私下将你定给裴家哪位公子了?”
谭椿压低声音,面带征询的问道。
“我听说,老太太有意定你为少夫人……”
“没有的事儿,阿姊是从哪道听途说了?”阮娆立刻笑着否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懒得解释她跟裴璟珩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牵连。
反正等姐夫述职结束,他们一家又要返回陇西。
还是不要让她多心了吧。
见阮娆否认,谭椿点点头没再深究下去,只是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姑娘家的亲事就是后半辈子的前程,何其重要?姑外祖母再亲,毕竟也是隔了一层的长辈。你自己的姻缘,终究还是要你自己拿定主意才行。”
“不管你将来亲事如何,阿姊都希望你能夫妻和睦,荣华富贵,做什么都能顺遂自己心意。别跟阿姊似的,既当不得你姐夫的家,又做不得家里的主,家里大事小事一地鸡毛,处处被人管着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骨肉分离……”
说着说着,她鼻头一酸,掏出帕子开始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