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正要去谢灵儿的院子,路上却碰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谢绥。
看到阮娆,少年顿时一愣,脸颊肉眼可见的泛了红。
“阮……阮姑娘是来找灵儿么?她在里面。”
谢绥眼神躲闪,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多谢。”阮娆客气一笑,与他擦身而过。
伊人离去,徒留一股馥郁甜美的香气萦绕不去。
谢绥久久驻足,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院墙内。
一向刻板守礼的谢家嫡长公子,此刻也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裴润在路口静静看着这一切,漆黑的眼眸泛起一片暗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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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娆从谢灵儿的院子出来,天已经擦黑了,抬头却看到立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少年。
“三公子?”阮娆有些诧异。
“既然来了,这么不进来?”
“听说表兄过府,我原本是想来打个招呼就走,却不想知道姐姐也来了此处。”
少年笑着走近她,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天要黑了,我送姐姐。”
阮娆看了看天色,于是笑着道,“不必了,待会儿你自己回来太远了,怕是赶不上落锁的时间。”
“我知道三表舅母喜静,平日不喜被人打扰,原本是想差人将东西送去的,如今你来了,刚好,这些小小心意,还请你帮忙带给三表舅母。”
裴润低头看了眼,只从那一堆东西中拣了一串紫檀串珠。
“这串佛珠我替母亲收了,其他的姐姐拿去吧,便是送过去,我母亲也不会看一眼的,别白白糟践了好东西。”
阮娆一听,于是也不再坚持。
“姐姐,走吧。”
少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阮娆轻轻一挣,没挣开。
没想到他看着病弱温雅,手劲儿却不小。
“小润,放手,你弄疼我了。”
少年立刻松开了手,转头用无辜且清澈的眼眸看着她。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我给你揉揉。”
说话间,他微凉的手指便握住了她的腕,轻轻揉捏她腕上的肌肤。
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窜到天灵盖,阮娆浑身不自在的抽回了手。
“不必了,天黑了,你赶紧回去吧,不必送我了。”
说完,她不等他答复,直接越过他走了。
“姐姐能不能施舍我一顿饭?”少年突然在她身后轻声发问,语气落寞。
阮娆一下顿住脚。
“母亲定了规矩,过酉不食。即便我回去也要饿肚子的。姐姐,能不能收留我一小会儿,让我能有个地方填饱肚子?”
这话说的当真可怜极了。
阮娆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他一眼。
“还不快跟上。路都要看不见了。”
少年低着头走近,朦胧的灯火却映出他安静漂亮的眉眼,却映不出他藏在暗处略略勾起的唇角。
苍青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阮娆跟少年并肩而行,形状亲密,顿时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起来,气的直挠头。
什么嘛!主子为她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她还没事人一样跟旁的说说笑笑,半点都没有问起主子的伤势如何,当真太没心没肺了!
苍青忍不住从暗处出来,大步流星追上前去,冷声打断二人的说笑:“表姑娘!”
他声音洪亮,吓得红玉一个激灵。
“天黑了,属下该回去了!”
阮娆顿时一愣,转头看去。
“苍青?你还没走呢?”
苍青立刻跟裴璟珩附体似的绷着脸。
“主子有命,属下职责所在,不到最后一刻断然不敢擅离职守!”
“好,多谢你尽职尽责了。要不要吃了饭再回去?”阮娆客套了一句。
“不了,主子还躺在床上养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端茶递水,送菜送饭。”苍青无比怨念地回了一句,转身便走。
“你站住!”
阮娆几步追了上去。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世子爷怕姑娘心里有负担,不肯让姑娘知道他为了救你受了内伤。”苍青撇撇嘴,“主子被寂无先生叫走时,都吐血了!”
阮娆一愣。
原来那样强大到恐怖的内力也只是昙花一瞬,并非他真实实力,过后是要被反噬的。
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不过眼下他因她而受伤,于情于理是该去探望一下的。
“苍青你先别急着走,我去熬些温补的药膳,随你一同去看望世子爷。”
此话一出,一旁的少年顿时失去了笑意,眸色沉沉。
半晌后。
阮娆将熬好的肉羹放入食盒中,刚要随苍青一同出门,却被少年拉住了。
“姐姐,也带我一起去吧。大哥受伤,我也想去探望他。”
哥哥受伤,做弟弟的去探望,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哪知道,苍青下一瞬却突然拒绝道:
“竹林外有机关,属下一次只能挟一人飞过去。”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桌上的饭菜你自己吃吧,吃完赶紧回去。”阮娆嘱咐了一句,跟着苍青下了楼。
少年立在门边,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狠狠出拳砸向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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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青果然是哄裴润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挟她飞过去,而是用脚一步步走到了清思筑。
阮娆绕了大半个府,又爬了个小山坡,此刻腿都有点打颤。
也不知道这苍青是不是故意的,但她作为女子,又无法主动开口让他抱她飞走。
阮娆狠狠在心里记了一笔。
终于看到清思筑的院门,阮娆已经累的不想动了。
“我先回去通报一声,表姑娘自己进门吧,木廊尽头的房间就是世子爷的。”苍青说完,一溜烟跑进去了。
阮娆提着食盒,气息微喘的迈着两条腿,终于挪到了尽头的房间外。
哪知道里面正响起争吵声。
“……你究竟有没有对她动心?说实话!”
男人声音冷肃,听上去像是神医寂无。
半晌,另一道清冷声音低低道,“没有。”
“撒谎!”寂无很生气,“你若没有动心,就不会动欲!没有动欲,你怎么可能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这炙阳功一旦动欲,再强行催动内力,就是把命交到别人手里!你难道忘了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师叔放心,我不是师父,不会重蹈覆辙。”裴璟珩低声道。
“在找到破除这种死局的方法之前,我不会娶妻,更不会越界。”
“唉,师叔也不是苛责你。”寂无叹气。
“你都快二十岁,好不容易才开了情窍,原本师叔是该替你高兴的。”
“师叔不怕你喜欢那位表姑娘,师叔怕的是你像今天这样为了她不顾自己安危,师叔更怕,万一你们那个……翻云覆雨……她会趁你内力反噬时杀了你!”
阮娆顿时睁大眼睛。
原来……竟然……还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