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身子情不自禁的轻颤了一下。
“我不是,我没有。”她极力否认,生怕他再次痛下杀手。
“阮娆早已放下对大人的执念,大人如今在我心中,是盟友,是兄长,更是……姐夫。”
“阮娆不能对不起九幽之下的堂姐,怎么能对姐夫有非分之想呢?姐夫放心,阮娆已经在物色夫婿人选了,断然不会……”
裴璟珩忍无可忍,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颌,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听。
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眼前少女朱唇微启,杏眸因惊恐而微微睁大,无辜而清澈,像一只误入人世间的麋鹿。
无声的引诱着饿狼把她拆吃入腹。
男人眸光幽深,盯着她的唇,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上去,像是在碾压一片柔嫩的花瓣,动作带着一丝狠劲儿。
阮娆感知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心中警铃大作——
“笃笃笃!”
僵持紧张的气氛突然被敲门声打断。
“客官,小的来上菜了。”
裴璟珩默了一瞬,突然松了手。
阮娆如蒙大赦,赶紧从门口离开,坐到窗前的圆桌旁,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压惊。
她一口茶刚入口,突然手中茶盏被什么打翻,紧接着传来男人一声冷喝:
“躲起来!”
阮娆惊愕抬眼,却见低头进来的店小二突然扔了托盘,撕去伪装,抽出一把刀直直刺向裴璟珩!
裴璟珩冷笑一声,一个扫腿便攻向那人,立刻与之缠斗起来。
打斗声不绝于耳,裴璟珩明显占优势,却猫捉耗子一样不肯给那人一个痛快,似乎是想留活口。
他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她面前,似乎从未想过,她也会暗藏杀他的心。
对于阮娆来说,眼前就是动手的大好机会。
只要裴璟珩死了,她的仇,虞家的仇,也就报了。
她毫不犹豫,悄悄捋起袖子,露出那只特质的银手镯,将机扩打开,偷偷瞄准了裴璟珩。
这银镯里面除了飞爪钩,还有只牛毛针,淬了剧毒,无药可解。
机会只有一次。
阮娆心跳剧烈,手指因为激动而颤动,屏住呼吸瞄向了裴璟珩。
然而还没等她射出牛毛针,身后突然横来一条绳子,一下将她套住,拉出窗台外!
“啊!”
阮娆猝不及防被绳子吊起,下意识的尖叫一声。
裴璟珩转头一看,顿时眼眸一凛,反手一剑抹了那店小二的脖子,转身就跃出窗外追了上去!
屋顶上,一个大白天还披着黑斗篷,长得像只铁面怪鸟的男人,利索干脆的将阮娆夹在腋下,留下一长串桀桀怪笑,在连成片的屋顶上纵跃如飞。
“师弟,来追我呀,哈哈哈哈哈!”
裴璟珩紧追其后,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
怪鸟男转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丝古怪笑意,突然将阮娆麻袋似的往天空一抛!
阮娆暗骂一声,捋起手镯就要送他去见阎王。
就算是摔死,也要拉一个做垫背的!
然而还没等她动作,下坠之中,眼前突然一道人影闪过,像是白练如飞穿梭,呼吸之间已瞬移眼前,与她只有一步之遥!
于此同时,一柄长剑也朝他背后疾射而来!
若他转身躲开或者斩落长剑,则她被刺穿或摔死。
若他选择接住她,则会被长剑穿心。
她死或他死,这是个选择题。
她不信裴璟珩会选第二种,于是将手镯一转,悄悄对准了他。
刺客她也想杀,但无奈只有一根针,且遇刺的根源还在裴璟珩。
两辈子,她都因他而死,不拉他一起下地狱,她怕自己棺材板都盖不住。
然而还没等她扣动机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间,她突然落入了男人的怀抱。
“莫怕。”
耳边响起一道沉稳的安抚声,长剑也如约而至刺向他的背后。
然后,阮娆忽地瞪大了眼,看到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长剑在距离他背后一寸时突然凭空凝滞,像是刺到了一层无形的金钟罩上,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而后,突然被什么震裂成了无数块!
铁面怪鸟男一看这情形,赶紧闪身消失。
裴璟珩抱着阮娆平稳落了地,唤了一声,“苍青,留活口。”
苍青此刻刚刚追上他们,闻言立刻调转方向,去追那怪鸟面具男了。
阮娆惊魂未定地站在那,满脑子都是刚才裴璟珩隔空用内力震碎长剑的那一幕。
简直恐怖如斯!
她从不知他的武功已经如臻化境,登峰造极,突然生出一丝后怕。
倘若她被抓走前提前扣动了机括,将牛毛针射向他,会是什么后果?
会被当场撕碎,还是被扔进殿前司经受八十一道酷刑?
阮娆想到这儿,突然哆嗦了下。
男人将她反应尽收眼底,突然打横将她抱起,提气纵跃,回到了停在天香楼前的马车里。
“别怕,没事了。”
阮娆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道,你离我远一点才叫没事了。
裴璟珩见她没有反应,也不说话,还以为她吓傻了,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以后出门,我会让苍青陪着你。”
“由我陪着,危险只会更多。”
说完,他喉间突然涌出一股血腥气,被他赶紧掩饰般地别过头,极力压了回去。
苍青恰好在这时回来。
“爷,人受了伤,跑进烟花柳巷不见了。是否回殿前司调派人手去查?”
“不必了。泥鳅钻回污泥中,就很难找到了。”裴璟珩极力掩饰着紊乱的气息。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默安静的少女,他接着吩咐道:
“快些回府,去请寂无先生过来镜花水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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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的一处厢房内,空气异常地安静。
男人坐于棋盘前,左手执黑,右手执白。
一只黑色的大鸟突然从窗户飞进来,落在地上打了滚,赫然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
“主子。”
怪鸟男忍痛挣扎起身,匍匐在男人脚下,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详细讲了一遍。
男人视线始终没有从棋盘上移开。
“你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怪鸟男连忙道了谢,拖着不断流血的残躯走出了房门。
下一刻,一柄早就埋伏好的剑立刻将他刺了个对穿。
怪鸟男顿时口吐鲜血,眼神惊愕且不甘,转头看向门内下棋的男人,男人始终连头都没有抬。
“为……为什么……”
“你已经对主子没用了。”杀他的人还不忘在他耳边刺激他。
“我、我还可以帮主子对付裴……”
“不必了,主子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一声冷笑过后,血花四溅,怪鸟男彻底没了动静。
男人依旧头也不抬,吩咐道:
“收拾干净。”
“是。”
怪鸟男的尸体很快被拖走了。
拖尸体的人还不忘扭头嘲讽地上的尸身:“主子只是让你试探,没让你真伤那位姑娘,蠢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