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再也不管不顾,甩开裴璟珩的手,飞身一跃,一把将正在滚落的少女捞在怀中,动作干净利索!
“二表哥……”
微弱的呢喃细如猫叫,纤细的手指揪住了他的衣襟,少女上翘的猫儿眼半阖着,没了往日了神气活现,只剩脆弱无助的依赖。
裴深低着头,愣愣看着那水玉一般的小手,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她揪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少女雪白的颈突然软软垂下,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裴深眸光微凝,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挤压着,呼吸渐渐沉重,陡然生出一种想杀了罪魁祸首的恼火。
少年抬起头,目光化作了刀子直逼向邱嬷嬷,像是要将她切开似的。
邱嬷嬷吓得浑身发僵,颤着声音连连摆手,“二、二公子、不是、不是我,是她自己、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还敢狡辩!”少年怒发冲冠,一提气跃到邱嬷嬷面前。
“不小心?你也不小心掉下去试试!”
话音未落,他已一脚将她踹下了台阶!
“啊——”邱嬷嬷立刻皮球似的咕噜噜翻滚着,从台阶上滚下去,一直滚到了转弯处才停下来。
浑身像是被人用铁锤敲了一遍,邱嬷嬷趴在地上,疼得连头都快抬不起来。
眼前突然扫过一片月白衣摆,更加危险且冰冷的东西似乎在缓缓靠近。
邱嬷嬷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世子爷那俯视而来冰冷的视线,冷漠肃然得如同一尊雕像。
“世、世子爷……老奴、老奴冤枉……”
邱嬷嬷费力地伸出手指,妄图抓住世子爷高贵的云靴博取谅解。
“苍青。”清冷的声线淡淡吩咐。
“让她闭嘴,绑回去审。”
邱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被赏了一记手刀,顿时人事不省了。
“老妖婆!便宜你了!”裴深抱着人走下来,不解恨地又补了一脚。
裴璟珩眼角扫过他怀中昏迷的人,目光在少女猩红刺目的额角顿了顿,薄唇微微一抿。
“把她放下,交给她的丫鬟。”
看热闹的红玉一秒回神,赶紧皱着小脸叫屈:
“世子爷,奴婢方才拦邱嬷嬷的时候扭伤了胳膊,这会儿还疼得抬不起来呢。”
裴璟珩淡淡扫了她一眼。
“苍青,你来。”
正蹲在地上捆人的苍青抬起头,一脸茫然。
“爷,属下背不了两个人。”
“大哥,不必麻烦了,我送她。”
裴深一脸执拗,抱着人从裴璟珩面前匆匆走过,径直下山了。
红玉赶紧追上,却不忘临走前将主子交代好的话术对着世子爷念叨一遍:
“我家姑娘摔下去时,嘴里喊的可是世子爷的名字……唉!”
红玉一脸遗憾且失望的看着裴璟珩,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转身跑了。
裴璟珩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苍青小心觑着自家主子的脸,心里琢磨着他此刻在想什么,会不会为刚才没有及时出手相救而后悔。
哪知下一秒就见他眼神凉淡地朝他扫过来。
“你很闲?”
苍青赶紧低头忙活,将地上的邱嬷嬷捆成粽子,一把提了起来。
一抬头,却发现主子的身影早已在十丈开外了。
“嘴上说着不用管,还不是跑得飞快。”苍青嘁了一声,小声嘟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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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深抱着人刚回到马车边,就见一旁拴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癞皮头,一脸猥琐相,正被车夫押着跪在地上。
“二公子。”长风朝他行礼,目光一转,又看向他身后赶来之人。
“世子爷。”
“怎么回事。”裴璟珩淡淡扫了一眼。
“这泼皮鬼鬼祟祟,在马车周围转悠了半天,还偷偷摸摸的打听起了国公府里姓阮的那位表姑娘。奴才顿觉不对,便擅自将人拿了,好交给世子爷严审。”
裴深刚把阮娆放进车里,听到车夫的话,顿时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揪起地上的癞皮头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国公府还有个姓阮的表姑娘?谁告诉你的!说!”
癞皮头其实早就被长风一顿胖揍打老实了,别说口供,屎尿都快打出来了,被两句狠话一吓唬,自己就哭哭咧咧的全招了。
“我招、我全招!是、是国公府里的一个婆子,给了小的五两银子,让小的等在后山禅院外,等着翻墙进去坏了阮姑娘的清白……”
“混账!”裴深剑眉一竖,连头发丝儿都带着盛怒,一脚飞踹,癞皮头顿时趴在了地上成了癞皮狗。
军营待久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股子野劲儿,凡事不问对错,先揍解气了再说。
裴深还要再踹,却被裴璟珩一把拉住。
“阿深,你有些过了。”
“大哥!你也听到他刚才的话了!这种畜生还留着他干嘛!”
裴深恼怒地想挣开他的手,却被牢牢地扣住了脉门,动都动不了。
裴深诧异抬头,正和裴璟珩冷静沉稳的视线对上。
他这才发现,三年不见,兄长的内力早已浩瀚如海,压制他简直易如反掌。
原来,方才他去救人时,大哥根本没想真的拦他。
“冷静点,让他把事情交代完。”
裴璟珩一脸淡然地松开手,目光扫向地上的男人,缓缓说道:
“接着说,若有一处疏漏,把你皮剥了点灯笼。”
他声音很淡,不急不缓,却把赖皮头吓得毛骨悚然,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小人、小人冤枉呀!小人压根儿没得手呀!小人连那位阮姑娘的面儿都没见成,就被另一个婆子打发出了寺院,安排小的在路上等,说是等她领着人经过,就让我扑上去亲嘴,再撕烂那姑娘的衣裳,让她没脸见人……”
他这话没说全,实际上,他刚出了寺院,就被一直尾随在后的长风摁住了。
“指使你的人,是谁?”
“小人一共只见过两个婆子,给小人银钱的是个矮胖的婆子,赶小人出寺院的是个瘦高个儿,高颧骨……就、就是她!”
他的视线越过二人看向后面,直勾勾盯着苍青身上扛着的人。
裴璟珩眼睛微微眯起,转了转拇指上扳指,突然抬脚上了马车。
裴深一愣,不解地问,“大哥!不审了么?”
“事涉内宅,我不便插手。”裴璟珩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厢。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裴深一脸不忿。
“你若真想替她出头,不如先骑马回府,将此事告知你母亲,让她主持公道。”
话音落,车厢的门“啪”的一声紧闭,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显然不想让人再进来。
裴深看了眼那紧闭的车门,心里忽然也生出一种想进去的冲动,但仔细想了想大哥的话,他最终还是选择翻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