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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作弊的秀才

    出完了考题后,玉柱将笔一扔,坐下喝茶了。

    考题既出,誊录官们赶紧各自抄录了下来,然后分发给各个考舍里的应试秀才们。

    玉柱一边喝茶,一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年之前,他也是应试的生员。现在,他已经是决定生员命运的主考官了。

    老天爷何其妙哉?

    玉柱故意直到今天,才写出完整的考题,就是不想泄露了绝密。

    历史上,俞鸿图就是因为被宠妾偷了考题,被雍正腰斩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他自然是不敢不慎独也!

    监临官,誊录官、同考官和弥封官,都是广东本地的官员。

    只要玉柱不提前泄露了考题,即使抓住了作弊的秀才,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广东巡抚范时崇,却是信不过玉柱的。

    玉柱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惟恐眼睛一眨,玉柱便凭空消失了。

    咳,玉柱的心里又没有鬼,他怕个毛线呀?

    既然范时崇故意盯上了他,玉柱索性踱回了自己的三进独院,逗着两个美婢玩耍去了。

    只是,范时崇丝毫也没有含糊。玉柱刚进院子不久,他的人就把独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当然了,范时崇也没有放过张廷玉。

    实际上,张廷玉从来没有怀疑过玉柱会出问题,反而一直担心范时崇那里会出妖蛾子。

    因为啥呢?

    张廷玉和玉柱,一起在南书房里共过事。玉柱做事,也是个滴水不漏的性子。

    而且,玉柱的前途一片金光闪闪,隆科多又是出了名的大贪官,他压根就不差钱。

    反倒是范时崇的父亲,范承谟,那可是有名的刮地三尺呢。

    只是,现行的乡试制度,其实是对正副主考很不利的一种制度安排……

    贡院内外,全是范时崇的人,他想做点手脚,可谓是轻而易举。

    就在张廷玉很伤脑筋的时候,玉柱已经宽了衣,惬意的拥二美,高卧于榻也。

    乡试,有没有作弊的?

    肯定会有的!

    因为,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秀才到举人,套句现代用语,那简直就是阶层的飞跃!

    问题是,玉柱不是来选旧举人的,而是要从五千多人的秀才之中,找出懂得西洋贸易的秀才。

    三道经题上,考生们作不作弊,玉柱真的不关心呀!

    加试的策问,如果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即使给书他们去抄袭,也没有地方可抄。

    说白了,作为正主考,只要玉柱不泄露考题,并且录取的举人前几十名,没有大的争议,也就过关了。

    考试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早上,玉柱用早膳的时候,范时崇派人来报,无人提前交卷。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敢交卷的家伙,非蠢即痴。

    哪怕是天才,也不敢这么玩呢。

    第二天下午,贡院里终于出事了。

    范时崇派人来请玉柱过去议事,玉柱换上官袍,慢条斯理的踱回了明远楼中。

    可以在贡院内四处巡视,这就是主考官的特权了。

    同考官们,就只能待在他们的考房内,等着试卷上交了,哪儿也不能去。

    玉柱到的时候,张廷玉已经到了。

    只要考试没有结束,玉柱就是这座贡院里的最高长官,具有最终拍板权。

    等玉柱落座之后,范时崇详细的介绍了情况。

    原来,有个秀才,藏了一本四书全集。作弊的书,被制作得比巴掌还要小一号,居然被他夹带进了考场。

    玉柱接过那本小书,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嘿,好家伙,字非常的小,不眯起两眼,压根就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人脏俱获,有啥可说的?

    玉柱当场表了态,冷冷的说:“范中丞,您是监临官,先派人将此贼看押起来。等开了龙门,再咨文学政衙门,勾去此人的功名后,枷号示众一个月,并由您亲自严审,可好?”

    范时崇一直冷眼旁观。只是,玉柱的安排,滴水不漏,他也无话可说。

    按照惯例,乡试的考场上出了弊案,主考官可以亲自审问,也可以交给监临官去审问。

    考试期间,广东学政无法进入贡院。

    能够参加乡试的人,全是秀才。他们可以站着见官,也有不受刑罚的特权。

    哪怕是一省巡抚问案,只要是作弊的秀才没有被革去功名,也不可能对他采取任何的体罚措施。

    这个,才是读书考功名,真正的厉害之处。

    商人们再有钱,见了官,也必须跪下答话,还可以被老爷们肆无忌惮的责打。

    作弊的考生,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玉柱连提审都懒得去做。

    见玉柱处理的纹丝不乱,合理合规,一直静观其变的张廷玉,也不由暗暗佩服不已。

    考试的第二天,也就出现了一个作弊的小插曲罢了。

    要知道,哪一年的广东乡试,不抓几个作弊的秀才,才真的是稀罕事情呢。

    接下来的考试,倒也算是平静,再没有抓到作弊的秀才了。

    一连考了三场,共九天,总共抓了五名作弊的秀才。

    玉柱还是老办法,一律不掺合其中,全都交给范时崇去处置了。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观察,张廷玉也已经看明白了,玉柱这种高高挂起的做法,看似胆怯无能,实际上高明之极。

    因为啥呢?

    只要是考场上出了弊案,玉柱都是第一责任人。

    现在,玉柱心里无鬼,完全不插手弊案之中。就算是其中有何隐情,也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开始阅卷的时候,玉柱、张廷玉和范时崇,都待在一间屋子里。

    按照惯例,玉柱录中单数的考生,张廷玉录中双数的考生。

    只是,本朝的乡试,只重解元。至于,二至十名的所谓亚元,不过是坊间的尊称罢了,根本就没啥价值。

    也就是说,只要是中了举人,哪怕是最后一名,含金量和解元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玉柱和张廷玉,开始阅卷之后,范时崇就很无聊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范时崇觉得,他以前还是看低了玉柱。

    按照范巡抚的原本想法,以玉柱的这个岁数,不应该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行事的时候么?

    然后,贡院里连续出现了几次弊案后,玉柱沉稳老辣的处置方法,刷新了范时崇对他的固有看法。

    玉柱阅卷的时候,心里自有一杆秤。

    加试的策问题,不管考生们做得多好,也不可能取中前茅。

    乡试的录取总名额,无定数,一向是根据参加考试的秀才人数来定总员额的,比例是三十取一。

    本次乡试,参加考试的秀才人数,突破了五千大关,最后一名举人也就是第一百六十七名。

    这是正取的举人,除此之外,还要录取副榜贡生。

    所谓副榜贡生,也就是说,列入此榜的秀才,可以入国子监读书。等他们从国子监肄业之后,经过考试合格了,就有资格出任县教谕等八九品的芝麻小官。

    副贡的前途,肯定和正经的举人,是没办法比的。

    到了晚清的时候,连进士出身的老虎班,都要候缺很久了,何况是所谓的副贡呢?

    乡试不是会试。乡试的主考官,对于解元的人选,具有绝对的决定权。

    副主考张廷玉和监临官范时崇,也可以对解元的人选,发表他们的看法。但是,采纳与否,就全看玉柱自己的态度了。

    玉柱看完了最后一份策问之后,不由暗暗叹息不已,可惜了,偌大个广东,竟无一人熟悉与西洋的贸易。

    所有的策问卷,都是文不对题的瞎胡扯。

    玉柱一边揉动着眼眶和太阳穴,一边暗暗反省不已。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如今,重农轻商才王道。

    就算是沿海地区的广东省内,秀才们也是异常之轻商,以沾惹洋务贸易为耻。

    真正知道西洋贸易实情的那些人,反而是贱商之中的广州十三行了。

    玉柱的心里凉了一大截,门生之中,无人精通洋务,那就只能从头开始培养了。

    张榜之日,巡抚范时崇在榜单上亲手加盖了大印之后,玉柱不由长松了口气。

    嗨,这次的学差,总算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桂榜张贴到贡院门口之时,玉柱领着两个美婢,悄悄的出了贡院的后门,逛到了广州的街道上。

    逛了足足四条街,玉柱竟然没有找到一家早茶的茶楼。

    嗨,玉柱仔细的一琢磨,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他自己魔障了。

    广州的早茶,最早起源于咸丰时期的“一厘馆”。

    这种“一厘馆”的门口挂着写有“茶话”二字的木牌,供应茶水糕点,设施简陋,仅以几把木桌木凳迎客,供路人歇脚谈话。

    再后来,又出现了独立的茶楼,称作“居”,如老字号陶陶居。

    再到光绪期间,“居”改为“楼”,如老字号莲香楼、成珠楼、惠如楼等。

    也就是说,玉柱在四九城里,指点着自家的厨娘,搞出来的各种广式茶点,比如说,无骨凤爪,虾饺、烧麦等等,竟然成了发明的祖师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