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这声音空灵的不像是人在说话。
这声音像是几百个女人一起站在澡堂里,同时捏着嗓子说话。
我看着脚边的桃树枝,出声说:
“好。”
我答应下来后,附在树枝上的磷火就飘到了棺材附近。
看样子,这些磷火是想让棺材里女尸出来。
不过,女尸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出棺材。
我担心女尸又闹事,也不敢在耽误时间。
我掏出包里最后一张红钞票,又从黑布包里拿出了,在金叶河中捞到的骨刀。
我用骨刀划破自己的掌心,从树枝上折下一截小树杈。
随后,用树杈沾着血,在红钞票上写下:
“张家当铺,诚心有请。”
本来我应该写上自己的名字,可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猫,我还是写成了当铺。
要是写上我的名字,那这些冤魂就都是我的生意。
但我要是没有本事帮这些冤魂伸冤,那我也只能吊死在这树上,成天和这些面目狰狞的女冤魂呆在一起。
显然,我现在这具身体,不能离开当铺的邪神。
我与其冒着风险将这些生意占为己有,不如借着当铺的名声,多揽几单生意。
这样想着,我出声对白猫说:
“老太太,您要不要在上面按个手印,帮我做个公证?”
刚才我已经想通了白猫是个喂不饱的主,我就算对它再好,关键时刻它也不会像招邪那样帮我。
但这几百个冤魂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要是能帮它们伸冤,那肯定是好事。
可我的能力就摆在这里,我一个刚入阴行的人,实在没那个本事对付它们。
但白猫不一样,抛去它本身的实力,它一个活了七八十年的老人精阅历肯定比我多!
让白猫按手印,就代表这几百单生意它占大头,也代表它要承担的风险比我大。
也就是说,我要是死了,至少还能拉个垫背的!
我问出声后,白猫就眯起了眼睛。
它那双幽绿色的眼眸,像是能看到我心里想法。
我被它看的心虚,索性把自己想法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老太太您可是坐柜,得的好处肯定比我多,压力也比我大。
我这可是诚心帮您啊!”
白猫应该和我一样,也有必须完成的生意单数,不然它不可能这么着急来找我。
按照我在当铺打工的这段时间来看,当铺的邪神是靠和邪祟的交易留在阳间。
跟河神留在阳间的情况不同,河神是依靠活人的供奉,而邪神是依靠死人的供奉。
活人供奉香火,死人供奉阴命或者阳寿。
阴命和阳寿都是邪祟留在阳间必不可少的东西,邪神留在阳间只能靠和邪祟的交易。
之前交易阴命、阳寿的那几单生意,都是按照“年”计算。
可我领到的阳寿,却是按照“月”计算。
白猫在当铺里的身份比我高,可邪神也不是个大方的主。
它领到寿命恐怕比我多不了多少,这才是白猫会帮我的原因。
我看着白猫,没在说话。
它要不帮我,我心里还真没底能完成这几百单生意。
可我也不能强迫它啊!
我的手到现在还在疼,我可不想在被它咬一口!
我在心里想着,把写好字的红钞票放到了白猫面前。
白猫没有看红钞票,它紧盯着我,慢悠悠的抬起了一只前爪。
我立刻会意,将自己的手伸过去。
它用爪子沾了我手心的血,不紧不慢的在红钞票上按下了一个爪印。
白猫自始至终都盯着我,那眼神就像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长辈,在审视我。
见白猫按上了爪印我也不再耽误时间,捡起红钞票放到棺材前,冲桃树作了一个揖,说:
“请树神做个见证,我们张家当铺生意历来最讲究诚信,答应诸位的事情,一定会办好。
不过……”
我说着直起身子,看向棺材里的女尸。
女尸现在依旧没有从棺材里出来,但原本围在它四周的残肢都散开了。
残肢都紧贴着棺材,女尸大部分身体也露了出来。
它坐在棺材里,身上还裹着那块白布,只露出脖子和头。
女尸也正盯着我,它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我还是看出来它十分生气。
它的头微微往下低,满是怨恨的眼睛往上看向我。
或许是因为磷火在它附近闪烁的原因,它原本无神的眼睛里有了一些神采。
可我却看的心惊肉跳,一具尸体还能像其他活物一样有灵性吗?!
我咬着牙,盯着女尸继续说:
“不过诸位的冤屈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普通人实在不敢挨个问诸位的冤屈。
我想请一位贵人做个代表,各位有什么冤可以和那位贵人说,让贵人转达给我就好。
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劳烦诸位操心,刚好也可以让那位贵人监督我。”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女尸。
这段时间和邪祟打交道,我也弄清楚了一些邪祟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邪祟想要一个人死的时候,就会死死的盯着那人看。
我现在盯着女尸,意思很明显,我要女尸做这个代表!
这女尸骗我把它背进村里,昨天晚上在树神庙的时候,又把我吓跑!
当时要不是白猫来的及时,我现在早就被吓进医院了。
更何况,我背尸的价钱可不是它那么算的。
当初在第三医院背尸的时候,我可是拿到了一整单生意。
这女尸说什么都要算成我生意!
我说完后,桃树上很快又传来了那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准!”
随后,我面前的铁棺材就发出了一阵响声:
“哐!”
整口棺材突然立了起来!
女尸和那些残肢全都被倒了出来,散落在我面前的残肢发出一阵刺鼻的腥臭味。
我胃里瞬间一阵翻涌!
可女尸的头刚好在我脚边,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它的眼神几乎能在我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我只能把已经涌动喉咙的晚饭,往下咽。
可我实在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晚饭还没咽回肚子里,胃里的酸水又冒了上来。
我没忍住,慌忙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呕!”
我一边吐,一边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笑声,心里直发毛: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