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了一眼女尸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总觉得,这女尸似乎变漂亮了一些。
它原本干瘪凹陷的脸庞,似乎又重新变成了精致的脸庞。
真是怪了,这女尸难道还能把水银重新吸回去,补足它已经干瘪的皮肤?!
我正疑惑,耳边就突然响起许爱娇冰冷的声音:
“好看吗?”
许爱娇的声音和昨晚的邪祟差不多,她冷不丁说这么一句,我差点没被吓死!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许爱娇,她正一脸不满地看着我。
她那副样子,好像我欠了她一个亿一样。
我正要出声,问她怎么摆着一张臭脸,她就低下头,从黑布包里拿出一块白布。
随后,她就径直越过我,朝女尸走去。
我正要转身,就听见许爱娇冷冷地说了一句:
“等我帮贵人整理好衣物,你在转过来。”
我一愣,回想起许爱娇刚才说的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许爱娇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分明是在想水银的事情,许爱娇却以为我在盯着女尸看?!
想到这里,我干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
刚才流到我脚边的水银,已经没有流动的迹象。
这只能说明,女尸身体里的水银没有再往外流。
可我刚才分明看见女尸的脸变回了原样,这难道不是水银倒流回去的功效?
不过,水银没在往外流,就说明这具女尸暂时不会化煞。
这样一来,我对付那个狐妖就多了一分胜算。
只不过,这具女尸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我刚才已经答应,帮它了却执念。
而它的执念,显然不是让我帮忙找另一只绣花鞋。
我思索间,身后传来了许爱娇的声音:
“好了,你转过来吧。”
我转过身,看着已经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尸,和一脸防备的许爱娇,心里一阵无语。
我在许爱娇眼里到底是个多好色的人?
可这许爱娇也太反常了,我们刚把女尸挖出来的时候,她还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怎么现在,她又主动帮女尸打理遗体?
想到这里,我出声问许爱娇:
“你刚才不是还害怕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许爱娇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解释:
“我才不怕!我刚才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贵人的尸身,一看就是特意被人摆成那个样子的。
我就算好意思看,贵人也不想让我看。”
许爱娇的话,让我想起了女尸刚出土的样子。
那时候我还在想,把女尸葬在这里的或许不是阴行的人。
可仔细一想,女尸的下葬方法都是阴行的手段。
如果不是阴行的人亲自下葬,女尸恐怕在下葬途中就会化煞,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在土里待这么久。
我看了一眼已经被裹成粽子的女尸,出声对许爱娇说:
“我们先下山,刘家村的事情还没解决,我们要是走了恐怕会更多麻烦。”
当初东城的刘家村出事,王喆和刘家巧老太太都没说清楚,那个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当时被戏魂缠的命都保不住,就没去管刘家村的事情。
后来王玲家和刘彩霞家,又开始闹事,刘家村的事情我就更没时间去管。
我师父倒是知道刘家村的事情,不过他和王喆他们一样,都愿意把刘家村的事情说清楚。
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是没把我当自己人,要提防着我。
但许老爷子死后,我发现他们只想保护我。
保护后辈这件事,似乎是景南阴行里不成文的规矩。
这恐怕也是当初陶佑斯,在耿家寺庙见到白衣男子要称对方为“前辈”的原因。
景南的阴行讲究“口忌”,说白了还是那句老话: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师父他们不告诉我刘家村的事,就是不想我管那些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师父对我的保护没什么作用。
有人铁了心要拉我趟这趟浑水,我根本躲不掉。
我思索间,许爱娇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我蹲下身,把女尸背在背上。
一瞬间,浓郁的尸臭直冲我鼻腔。
可现在女尸已经在我背上了,我只能忍着恶心,压低声音对女尸说:
“贵人,您的鞋子不合脚,山路又难走,我背您下了山,您可千万别忘了我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许爱娇的白布,有什么特殊作用。
我说话的这点时间里,那阵尸臭竟然淡了不少。
随后,我和许爱娇就拿着东西,往山下走。
走之前,许爱娇还特意把女尸的坟坑填了起来。
下上后,我和许爱娇同时在刘家村,村口的小树林里停下了脚步。
许爱娇皱着眉头,问我:
“现在怎么办?你要把贵人带回村里吗?”
许爱娇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想让女尸进村,可我也不能一直背着女尸站在村口。
我想了一会儿,说:
“村里穷得连口水都没有,要是怠慢了贵人就不好了。
你进村,让村长找连个壮汉,把朱家搭的木棚抬出来。
先让贵人在木棚里歇息一会儿,等过了太阳大的时辰,我在做其他打算。”
刘家村穷不穷我不清楚,但女尸肯定不能进村!
村里是绿毛僵尸的地盘,还有那棵透着诡异的桃花树。
要是我再放一具随时都会化煞的女尸进去,那这村子就真的没办法住人了。
我说完话后,许爱娇就往村子里走去。
我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背着女尸,站在树下。
大概是这一个多月来,我天天都和邪祟、尸体打交道的原因。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我在树下站好后,额头上的汗就像散落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弱了。
我看着消失在土里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出声说:
“这棵树的叶子茂盛,我站在这里,您就不会被阳光伤到了。”
我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和背上的死尸说话。
一时间,我有些错愕,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我潜意识里,已经把女尸当成了一个活人。
又或者我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我刚想到这里,耳边就响起了纸人若有若无的声音:
“我们和邪祟,和尸体一样,我们是……”
纸人的话还没说完,我身后就袭来一阵阴风!
阴风卷着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盖住了纸人的声音。
这阵风似乎在帮我。
想到这里,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可下一秒我就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