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阁楼里竟然没有向上的楼梯,段鸢看到地板的正中央有个铁平台,平台的四角用铁链连接着。
段鸢踩到平台上顺着铁链往上看,这才发现长长的铁链一直通往阁楼的上方,整座阁楼都是中空的。
段鸢又在平台上发现了扳手,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将扳手扳了下来,四周突然响起齿轮的声音,接着就是铁链“哗啦啦”的声响。
脚下的平台在震动,接着在段鸢惊奇的目光中铁链被绷紧,带动着平台缓缓往上升,段鸢吓了一跳赶紧将扳手扳了回去,上升的平台停在半空中。
好精妙的设计,段鸢在心中赞叹,这应该是小先生的手笔,这样一来就算他腿脚不好也能上阁楼。
段鸢又扳下扳手,在一路齿轮的转动和铁链的响声中缓缓升到了阁楼的顶端。
一到楼顶视线豁然开朗,风灌入阁楼清爽无比,视线之中一半是繁华的盛京,一半是已显颓势的山林。
山林远处的山峦重重叠叠,秋冬衔接之时草木枯黄,却也让山峦呈现一种别样的色彩。
站在高处段鸢觉得堵在胸口的郁气都化开了,刚好阁楼上有个软塌,顺势便躺了上去,眺望着远山的飞鸟时而升空时而落下。
看着看着忽而觉得有些孤寂,有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
所以小先生在这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吗?应该会吧,正如陈溪说的,这繁华的京都慕容洲却一个朋友都没有,偌大的王府中也没个体己人,他应当也会感到孤独吧?
总觉得有些可怜呢……
段鸢本就起了个大早,这一躺下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死,就连齿轮和铁连声再次响起都没有听到。
平台下沉又缓缓上升,等到再次升到楼顶时,慕容洲就看到那道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熟睡的身影。
慕容洲看了陈溪一眼,陈溪自觉地将慕容洲推下平台推到软塌前,自己乘着平台缓缓下降。
等到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慕容洲终于能明目张胆地看那张熟睡的脸。
段鸢的睡姿可以说是极其不雅,双手抱在脑后当枕头,都睡着了还能保持着翘二郎腿的姿势,要是嘴里再衔根草,那就是十足的纨绔子弟样。
她的睡颜慕容洲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学堂上她打瞌睡的时候甚至还会流口水。
但不管怎么说闭上眼睛的她看不到那双明亮狡黠的眼,倒显得乖巧人畜无害许多。
慕容洲想捏捏那张小脸,看看是否跟看起来那样软糯光滑,但最终忍住了。
他怕她醒来,那样会把她吓跑的吧?
他费尽心思走到这一天,现在终于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去保护别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心急功亏一篑,总会等到那天的。
又看了许久,一直到段鸢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那瞬间慕容洲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她要醒了。
段鸢迷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漫天橙黄的光,阁楼挂的轻纱帷幕在夕阳中飞扬,远处有飞鸟归林。
很晚了,这是段鸢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糟了!”她大喊一声猛然清醒,一个鲤鱼打挺从软塌上起身,却“嘭”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到地上。
“我的娘亲咧……”段鸢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突然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娘亲不在这,皇叔倒是有一个。”
段鸢吃惊地抬起头,就看到背对着她的轮椅,慕容洲沐浴在橙黄色的夕阳中,就连发丝都染着光。
“小先生?!”段鸢趴在地上惊叫出声,完了完了,她是不是错过了散宴,回去不知道又要怎么被家里人说。
“嗯。”慕容洲应了一声,操纵着轮椅回身,看着五体投地的段鸢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不是……腿麻,还没缓过来……”脸皮厚如段鸢这个时候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趴在地上将脸埋在臂弯中,不想让慕容洲看到自己的囧样。
慕容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翘着二郎腿睡了一个时辰,能不麻吗?
“需要帮忙吗?”慕容洲问。
“不用。”段鸢闷闷的声音从臂弯中传来,“还是不麻烦小先生了,腿麻而已,等会就好了。”
主要是慕容洲腿脚不方便,怎么帮她?拉她的话就怕被她也拉到地上。
慕容洲的眼睛眯了眯,语气带了点探究,“袅袅是在嫌弃我腿脚不好?”
段鸢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这他娘绝对是送命题吧?
“我发誓我没有!”段鸢立即朝天上竖起三根手指表明自己的真诚,她并非嫌弃慕容宗腿脚不好,只是怕太过麻烦慕容洲。
看她惶恐又认真的模样,慕容洲嗤笑出声,笑容不似之前浅淡,眉宇都飞扬起来。
段鸢看愣了,她都差点忘了名动京都的九皇叔其实也才二十出头,平常的他太过老成,这一笑才有这个年纪的男子该有的意气风发。
“逗你玩的。”慕容洲又道。
段鸢更愣了,小先生还会开玩笑?这事要是说给以前跟她一起上学堂的人,他们怕是要说她没睡醒。
“小先生你今天没有吃错什么东西吧?”段鸢忍不住问。
“为什么这么问?”
“总觉得今天的小先生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段鸢如实回答。
慕容洲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有些无奈,看来她还是没明白他宴会上的用意,慢慢来吧。
“奇怪?难道是我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吗?”慕容洲试探地问,他已经知道了他以前在段鸢心中的形象,现在想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如何。
“嗯~”段鸢边回想着边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衣裙,“总感觉今天的小先生没有以前严厉,格外的温和呢。”
“以前在学堂上我要想管住你们,自然得表现得严厉些。”
“也是。”段鸢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个时候学堂的学生都贪玩,不严厉些怎么约束他们,这么说来慕容洲真是用心良苦。
所以那时候的样子都是装的吧,像如今这样温和好相处才是小先生真实的模样?
“呀!”段鸢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