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肃静，小红感受到慕容洲冰冷的目光，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身子颤栗。
她漏算了什么？
“你说你巳时三刻左右跟若灵郡主分道去马车上取衣裳，巳时四刻将衣服送到凉亭给长平郡主，但从凉亭到马车的距离脚程快的人走也要一刻钟，往返的时间起码要翻倍，你是怎么做到缩短了一半的时间？你可会武？”
慕容洲语速不快，逻辑清晰，这话说完之后场中的人都脸色古怪，将一般要走两刻钟的路程缩短为半刻钟，这也要轻功高手才能做到。
段鸢感叹地看着慕容洲，小先生这脑子就是好使，她本来都要咽下这口气，没想到慕容洲随便盘问几个时间点就得出真相，连他给她准备衣裳的事情都没有暴露。
她当初在学堂是真的没学到一星半点。
小红慌得六神无主，她只注意到不能在时间上跟茱萸相遇，确实忘了算往返的路程要多少时间。
但是她不能承认，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果被发现她在说谎，死罪难逃！
“王爷问你话，你可会武？”见小红没有回答，陈溪沉声审问。
小红手指紧抠着自己的膝盖，疼痛让她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奴婢、奴婢不会武，但兴许是奴婢记错了，奴婢应该是在巳时五刻回到的凉亭。”
没错，她可以说自己记错了，时间只是个概念，她说自己记错了时间，谁能知道她是真记错还是假记错。
“那就是说你承认了巳时五刻抵达凉亭，并在那里遇到茱萸？”慕容洲再次发问。
“不、奴婢没有承认！”小红抬起头，目光坚定，“奴婢到凉亭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茱萸！”
除了段鸢和小小之外，又没人在凉亭见过茱萸，只要她咬死没见过茱萸，还能说成是她们三个窜通对时间来冤枉她。
除非慕容洲出来作证，但是他会吗？她在丞相府那么多年，男人都只顾自己的名声和面子，她就不信慕容洲会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口碑毁于一旦！
这嘴是真的硬啊，段鸢都有点佩服小红，能抗住那么多人的审视坚持这么久。
可偏偏确实没有人能证明茱萸当时在凉亭，这下事情又陷入了僵局，除非……
段鸢看向慕容洲，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期待。
慕容洲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红，眼中有旁人无法察觉的杀意。
事到如今还敢咬定没见过茱萸，是将他也算计进去了吗？是他让茱萸给段鸢送衣裳，也只有他能证明茱萸有去凉亭的理由。
小红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是觉得他不会出来作证？
可她怎知，他巴不得向全世界说。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慕容洲表情冰冷，这也是厅中这些人第一次见到慕容洲散发出这种气势，那个一向看着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身上，竟然有种王者威严。
尹若灵急了，慕容洲怎么能说小红是狡辩呢，这么说的话不就认定是小红说谎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是段鸢她们窜通好陷害小红？
“九皇叔，小红怎么就是狡辩了呢？她没见到茱萸就是没见到呀！茱萸说巳时五刻她在凉亭，也只有段鸢和小小能证明不是？
“没有旁人的证明，怎么就不能是段鸢收买了茱萸，陷害小红呢？”尹若灵急着为小红说话。
段鸢也忍不住了，“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口口声声就说是我收买了茱萸要陷害小红呢？我陷害一个婢女图什么？”
“你肯定是因为我推你一事怀恨在心，所以拿小红出气，但是又不想落人口舌，所以买通了茱萸作假证，这样别人追究起来，你就有了打小红的正当借口！”尹若灵口齿清晰。
“呃……”段鸢竟然觉得有点道理，但是……
“你在抬举谁呢？”段鸢问，“按照你的说法，我打完小红之后就已经预料到有人会拿这件事来追究，所以我提前做了个准备，先买通茱萸作伪证，甚至还算到了小先生会盘问，先对好了时间。
“结果一切真的如我预料的这样，那我这脑子挺好使的啊？”
“你脑子本来就好使！”尹若灵不假思索回答，她偏要跟段鸢对着干。
“哇，认识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夸我，我还真有点感动。”段鸢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翻了个白眼，她着实是纳闷为什么以前到现在，尹若灵都很喜欢找她的茬。
她又不跟她抢小先生。
“谁夸你了，我在说你有心计，你还听不出来，就这样还说脑子好！”
段鸢立马抓住机会反击，“呐呐呐，你也说了我脑子不好，所以你说的那种计谋我是想不出来的。”
“你在咬文嚼字！”尹若灵气急败坏。
“你还血口喷人呢。”段鸢不甘示弱。
堂上的慕容洲捏了捏眉头，仿佛又回到了学堂上，这两位郡主就是经常这样掐起来的。
“够了。”
这一声立马让段鸢和尹若灵收声，段鸢手心又在隐隐发疼，不自觉地攥紧手。
慕容洲看到她的小动作，心下有些无奈，这丫头对他的话反应那么大，以后还肯跟他亲近吗？
慕容洲看着小红，语气淡淡，“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自己说，还是本王来说？”
尹若灵心中大急，九皇叔什么意思，真的铁定了心相信段鸢？
小红的指甲深陷入肉里，她后悔了，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
但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承认？她欺瞒主子惊扰王爷寿辰，承认的下场只有死。
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她要赌，她赌慕容洲现在只是故意给她施压让她承认，赌慕容洲不会坏自己名声！
“奴婢，真的没见过茱萸！”她用尽全身力气道。
场面再次陷入肃静，所有人都在等慕容洲判决，或者是在等他会说出什么话。
段鸢在瞬间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即希望洗刷冤屈，又不希望因为她连累慕容洲的名声。
慕容的手指轻磕着轮椅把手，发出一顿又一顿的细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弦上，每一下都让人觉得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蓦然，细响停下。
清凛之声响起，“你们都想要人证，本王就是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