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惊雪段鸢就明白了,这是家里人在告诉她,他们从未离开她的身旁。
段鸢又想到当时嫁给苏沐时,家里无人给她送行,可事先阿娘还是给她准备了一份还算丰厚的嫁妆。
如果没有那份嫁妆,她在苏家的日子会更苦,她现在才总算明白阿娘的用心良苦,阿娘始终是心疼她的。
“小姐、你别哭,大夫说你不能伤心的,是小小不好,小小不应该这么早跟小姐说这件事的……”小小见到段鸢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得比段鸢还要大声。
“我没有伤心,我是高兴。”段鸢擦掉眼泪,边哭边笑,“小小,阿爹他们没有怪我,他们从来都没有怪过我。
“是我太傻了,这些年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竟然没有跟他们示过一次好,是我不孝……”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段鸢嫁给苏沐之后就没有跟家里人好好谈过。
前世苏沐回来之后她被迫接受了王萱萱的存在,那时候其实已经对苏沐淡了情,但是她是个好强的人,当初信誓旦旦说过不会后悔,所以即使过得不好也不会回家诉苦。
后来是苏沐说他已经衣锦还乡,终于有脸去见她的家人,她才带着苏沐回了将军府见家人。
阿爹阿娘虽然让她进了家门,看似接纳了苏沐,但家人对她的态度始终淡淡,没有再交过心。
后来皇上**和太后**党派之争严峻,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将军府一向保持中立,一心只想保卫家国,不想参与到这种事中做任何一方的棋子。
这也恰好犯了最大的禁忌,两边都不讨好的将军府成了两党首先要剔除的目标。
于是她的三位哥哥被朝廷派去打最凶险的仗,最后全都战死沙场。
徒留家中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时候段鸢下定了决心即使被休也要回家陪着双亲,但是将军府再一次连门都不让她进。
也许那时候她的阿爹阿娘已经看透了这场争斗,说了许多伤她的话,向全京都宣布跟她断绝关系,她也心灰意冷,再没回过将军府。
可即使将军府只剩下他们两人,太后还是决定赶尽杀绝。
苏沐也是那个时候向太后献的计,为了表明他跟段家没有关系,他污蔑将军府通敌,通敌的书信就藏在府中的地窖下。
可那地窖明明是阿爹用来珍藏他那些最喜欢喝的酒的,但太后派人搜查的时候却真的搜出了书信。
将军府通敌的罪名做实,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果,而她因为已经跟将军府断绝关系,也因她是苏沐的妻,所以逃过了一劫。
她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阿爹会叛国,求着苏沐将事情调查清楚,那时她不知苏沐其实就是让将军府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
直到后来她被苏沐关入狱中,王萱萱来耀武扬威时,她才知道这件事,直到最后她才明白阿爹阿娘跟她断绝关系是为了保全她。
她是带着悔意和恨意死的,苍天有眼又让她回到了一切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候。
“小姐、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小小好想小桃大大他们……”小小越哭越凶。
段鸢泪水汹涌,目光却越来越坚定,“不,小小,我不能这样回家,当初我嫁苏沐一事已经让阿爹阿娘在京中丢尽脸面,如今这样灰溜溜回去,也只是让将军府蒙羞。”
“难道我们回不去了吗?”小小哭到哽咽。
段鸢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深吸口气语气恢复了镇定,“我已经做了太多错事,就算要回家也要风风光光,让京都知道阿爹阿娘有个好女儿,绝对不能带着满身的屈辱回家。
“小小,我要去挣一份功名,想让人看得起,还得自己争这口气!”
“可是小姐一个女子,要如何去挣功名?”
“炽翎军今年的征兵是不是快开始了?”段鸢问。
小小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是的呢小姐!还有三个月就是炽翎军征兵的日子,如果是小姐的话,一定能再次通过……”
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小心翼翼地看着段鸢的脸色。
“没关系。”段鸢轻轻说道,小小是怕戳到她的伤心事。
炽翎军也是她为了苏沐,放弃的事情之一。
炽翎军是大燕一支特殊的军队,由大燕长公主慕容琳为统帅,全军只有五万人,实力却堪比普通的十万兵马。
炽翎军只收精锐,不论性别,但是征兵的条件极其严格,只有通过严苛的考核才能进入。
段鸢十三岁那年便已成为炽翎军一员,后来为了苏沐退出了炽翎军。
“小小,那些当初弄丢的,我会一步一步重新拾回来!”
小小重重地点头,“我相信小姐!”
——
下午,出去给几位大夫赔罪的下人都回来了,还给小小带回了消息。
“小姐,真是奇怪,我们带去给大夫们赔罪的东西都被退回来了,大夫们还说小姐之前已经赔过礼了,不用再赔第二次。
“还说他们站出来为小姐说话,也是看不惯苏家欺人太甚,让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赔过了?你之前可有让人去赔过礼?”段鸢越想越不明白。
“没有小姐,我也问了府中其他人,在此之前没有人去找过那些大夫。”
“下人们有没有问之前去赔礼的人长什么样?”
“问了,春花说她问了李大夫,李大夫说那人给他带了许多罕见的药材和银子,他只收了药材没有要银子,送东西的是个大高个。
“一身黑衣,不苟言笑,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但是说话十分客气。我找了一圈,没发现我们府里有这个人。”
小小一脸疑惑,段鸢却瞳孔微震,“是他!”
“是谁?”小小不解。
“小小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学堂的时候,小先生的身边除了陈溪还有个大高个。”
小小猛地瞪大眼睛,“所以替我们赔礼的是九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