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石骥换了一身行头,听闻他已年满十五,谢远考虑一番,便将人送到了霍都督手下。
霍都督知道这孩子庶民出身,便给他过到了军户,让他从无名小卒做起。
石骥感恩霍氏父子,感恩谢远引荐,开始努力学习无功,立誓要报答谢远。
后来呢,他口中的报答是做到了,却也着着实实将谢远等人吓了一大跳。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啦。
崔泫之到来后,谢远并没有停止让她用药。
他翻阅黄帝内经和其他古医书,找来更加温和,更适合崔泫之的药方,助她清除余毒。
此外,谢远和崔珩还悉心教导崔泫之讲话。
在二人的帮助下,崔泫之慢慢不再说话磕磕绊绊,也能与常人无异了。
谢远见自家小徒弟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便将她交给霍去病,让他俩出门游山玩水。
而小谢同志,则开始处理各种各样的民事纠纷。
在知道有人敢举报士族贩卖私盐之后,百姓们也意识到谢远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有事儿是真上,遂纷纷写匿名信诉说自身苦难,请求谢远帮忙。
这些民事纠纷无一例外都是寻常琐事,也有些和士族之间的纠葛。
谢远将那些寻常琐事交给崔珩处理,自己则专门去看庶民与士族之间的矛盾。
这些矛盾说到底都是因为利益而起的。
像其中一件。
一个士族子弟因为家中缺少女仆,又不想去奴隶市井买,因为觉得脏,便去了庶民住的地方挑选年轻貌美的民妇,给强行带到府邸充作奴婢。
那些妇女的家属就不乐意了,一纸状告到地方县衙上。
说来也巧,这些县令都是这个士族子弟所在的士族给举荐上去的,一听到要状告东家少爷,那是怎么忍得了。
遂命人打了折告状人二十板子。
那人生来体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刑罚,活生生给打死在了公堂。
同他一起来的拙荆见到夫君惨死,又痛失女儿,哭得好不凄惨,直接是回去悬梁自戕了。
有人知道这件事,觉得这一家太过凄惨,便写了匿名信想请谢远解救那个被强抢的民妇。
谢远找来一个门客,将这封书信递给他:“去查查这是哪个士族子弟。”
“喏。”门客接过书信离开。
谢远又看起其他举报信。
不是士族子弟强占田地,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就是他们横行霸道,欺辱民女——这些行径,完全是将他的诏令当了个屁给放过去。
等霍去病和崔泫之回来时,谢远正一人手谈,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师傅。”
“主公。”
二人齐齐行礼。
“回来了,今日玩得可尽兴?”谢远放下棋子,抬头望去。
“自是尽兴的。只是路上买糖人时,那个小贩找零的铜钱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弟子看着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便带回来想请师傅过目一二。”崔泫之低声。
“与我看看。”
听到谢远的话,崔泫之当即从荷包取出一枚钱币走过去放在桌案上。
谢远打量着钱币正反两面。
天武年间铸,瞧着像模像样的。
他又从袖口拿出一枚钱币,放在一起两两对比。
烛火中,两枚钱币瞧着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的。
谢远眯了眯眼睛,同时拿起两枚钱币掂量一番,发现崔泫之给他的钱币有些轻,便问:“他找零给你的钱币,都是这般模样么。”
“都是这样的。”
崔泫之又将剩下的铜钱拿出来给谢远比较。
仔细辨认后,谢远的目光越发沉了。
“这些钱是伪币。”
众人纷纷愣住。
伪币?!
恰逢此时崔珩也来了,听说伪币二字后,戴上叆叇仔细辨认起来。
须臾后,他颔首道——
“确实是伪币。真正的晋五铢制作规模严谨,由中央统一锻铸发行。这些伪币粗看一样,细看便可发现制作粗糙,五铢钱的大小也不是一样的。”
众人面面相觑。
前有徐氏贩卖私盐,现有人暗中铸造伪币,他们好大的胆子。
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的大晋,锻铸伪币都形同谋逆,是要被夷灭三族的。
谢远隐隐觉着哪里不一样,便让霍去病和崔泫之去走访调查。
接下来三个月,二人以游玩的名义粗粗走了一遍扬州。
然后他们发现这些伪币只在扬州境内流通,并未传到其他州府。
而且流通时间,是在矿产一事之后才开始的。
崔泫之和霍去病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即上报给谢远。
从矿产一事后开始的?
不知怎的,谢远想到了卢仲。
“伪币从矿产一事后开始流通,而主公将两座矿脉给了卢仲,卢仲娶了王氏女,算是投靠了王太宰。而王太宰又与主公结了不小的梁子——”
崔珩说到此处噤声。
其实他剩下没说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卢仲很有可能是受了王太宰的暗中示意,用矿产赚到的钱暗中锻铸伪币,在扬州境内流通,等到今年的监察官下来后,便可以此诬陷谢远铸造伪币。
要知道,铸造伪币形同谋逆,这个处理不妥当,不只是谢远,连他们都是要被夷灭三族的。
霍去病红着眼睛摇头:“不可能的。少寒与我们有着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会帮着王太宰来加害主公。”
“不义,人是会变的。他如今是外戚王氏的乘龙快婿,又仰仗了王太宰做到太子太傅的位置——他和外戚王氏早便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崔珩叹气。
朝廷里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想说。
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卢仲怎么可能做到短短的时间内就做到太子太傅,他定然是找了人暗中帮忙的呀。
“可是卢氏全族被枭首时,主公曾力排众议将他保下,他为何要加害主公?”霍去病咬着牙。
“你可还记得,卢氏因谁被枭首夷灭三族?”崔珩幽幽问。
霍去病面色一白。
是他们。
是霍氏,是崔氏,是主公和望舒兄,是他们一起揭发卢氏的野心。
所以少寒一直是恨他们的?
他晃了晃身子。
.
/105/105504/2738677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