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家主颔首作揖:“喏。”
彭城王与谢远之间的恩怨,他是略有耳闻的。
正巧,他也讨厌谢远。
反正先帝已经不在了,那么他毁了书院也无人去管。
霍氏?崔氏?
呵,很快就要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了——他们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去管远在幽州的事情。
……
十日,卢仲收到了卢氏家主的书信。
上面说幽州近日不太平,他得离开去避一避。
可是龙岗书院久居山间,除了慕名来的寒门子弟,常年无人问津——这不就是最好的地方吗,为什么还要去别处。
卢仲百思不得其解,想写家书回绝卢氏家主。
而卢氏家主是直接派了人来的,见卢仲要拒绝,直接强行将人架走了。
众人:“???”
“主公,少寒离开得这般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霍去病眼中滑过一抹担忧。
谢远弯腰捡起那封拆开的书信,扫了一眼之后面色一肃:“告诉所有人,今夜之前收拾好细软,随我离开龙岗书院。”
霍去病:“??”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书信内容,只觉得莫名其妙,想着谢远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却还是依言吩咐了下去。
入夜。
一队人马蓦地出现在龙岗书院前。
书院无人掌灯,想来都是歇了。
卢氏家主目光阴森地盯着这牌匾,一脚将他踹了下来,随后昂着下巴抬手:“弓兵准备!”
候着的弓兵即刻从背后取出箭矢,点着火张弓搭弦,只一刹,山上便多出无数似陨星一般的火光。
火光照亮长夜,卢氏家主扭头仰天笑着离开。
谢远,你我的恩怨从今日起一笔勾销。
若还能活着出来,只管来找他报仇。
那时的他,已经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远,一个寒门子,拿什么和他斗。
……
这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将整座山都烧秃噜了方才罢休。
众人回来时,看到被烧成一片焦土的大山,只剩断壁残垣,不免倒抽一口冷气。
还好主公吩咐他们早些离开,这要是不走,不得被这大火烧成灰啊。
“主公,藏书阁的书没搬走!”
“山上的田都被烧毁了!”
“咱们还有没有晾干的溪藤纸,也都在里面!”
“……”“……”
从与阎王爷擦肩过去的门客们回过神来后,纷纷开始懊恼。
好多好多珍贵的东西没搬走,就这样被一把火烧掉也太可惜了吧。
谢远面色淡定:“藏书副本都在陇西,粮食还有些在地窖,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我们去陇西。”
门客们纷纷作揖应下。
搬东西的空隙,洛尘悄悄问:“主公,这中原是不是……”
“嗯,要乱了。”谢远颔首,看着北方,目光有片刻的怔忡。
很快,整个北方都将不再是汉人的领土。
永康元年,七月十八日,彭城王,琅琊王,河间王在范阳卢氏的支持下,以新帝无能,外戚干政为由起兵造反。
有人开了先例,便又有以太原王为首的五个郡王相继起兵造反。
彭城王率领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三十万大军,很快占据了整个北方。
而剩下的几位郡王,则在他的示意之下,很快率军攻占了长安。
王皇后见情形不对,在太原王氏的家兵与长安宿卫军的簇拥之下,带着永康帝和臣子逃到建康,继续执政,国号仍称大晋。
为了与坐拥整个中原的前朝大晋相区分,历史上便将前面一个大晋唤作西晋,后面一个割据南方的则唤作东晋。
不过因为永康帝仍是西晋天武帝的儿子,所以此处仍称为西晋。
而这场混乱,则被称之为八王之乱。
八王之乱时,诸位郡王各自建立政权,其中以彭城王为首的,建立赵国,而剩下的几个郡王,也相继建国——北方政权混乱,那些北方世家见到这情形,纷纷避世南迁。
也有些不愿意南迁去落后的江南一带的,就带着家兵守在了原地。
在此期间,太原霍氏与清河崔氏收到永康帝派人冒死送来的召令,准备一道起兵镇压八王之乱。
霍去病收到了霍家都督的来信,立刻动身离开。
临行前,谢远赠送了他一匹十分漂亮的照夜玉狮子。
“这是千里良驹,主公就这般舍得赠我?”少年抚着烈马的鬃毛,眼里冒着亮光。
“不义想匡扶天下,没有良驹怎能随霍家都督征伐四方。”谢远笑,“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霍去病眼眶一红,重重颔首,朝他俯首作揖后便打马离开。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走了,洛尘问:“主公,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吧。”
夕阳西下,谢远看着远去的背影,颔首笑:“是啊,该轮到我们了。”
他想在这乱世活下去,不想参与纷争,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绝对的袖手旁观。
为了迎接八王之乱,他一早就开始未雨绸缪了。
如今,恰恰好派上用场。
祁晏有些不明所以,等到跟着谢远与洛尘回到陇西郡,看到眼前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陇西郡外,列着一眼望不到头,穿戴整齐的将士。
一只战车前,旌旗随风飘扬,高高挂着“洛”之一字。
“见过主公!”见到谢远,将士们齐齐抱拳作揖,洪亮的声音传遍陇西。
祁晏讷讷回神:“小远,这是……”
“嗯,两年前我便料到彭城王的野心,所以开始未雨绸缪。”谢远颔首,“这二十万洛家军,便是我们镇压八王之乱的底牌。”
看着面前的少年登上高台,训话大军,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祁晏目光复杂。
他原本以为,谢远就是在书院,平日除了种种田,和门客们谈谈古籍,捣鼓捣鼓新奇的木具,其他什么也不做的。
却不想,他竟然在两年前就开始为了今天准备了。
再看他,想着要为阿父报仇雪恨,却连幕后真凶都见不到,还谈何报仇。
祁晏垂了目光。
“阿兄,我们用这支大军打向北方,与彭城王和卢氏家主当面对峙,让他们说出当年害死阿舅的真凶如何?”温润的声音蓦然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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