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章台宫里的飞禽走兽其实并不少。
特别是沧池作为章台宫中最大的水池，池中央还有一座假山，高达数丈。
鹅，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没有。
赢牧看了看，挑了一只好像比较高傲，还相对独立的鹅走了过去。
这时候。
蒙毅忽然开口了。
“牧公子。”
“嗯？”赢牧转头看向蒙毅，道：“蒙老师，什么事？”
蒙毅眼中似有毫光，双手拢于袖中。
“公子可知，私杀宫中飞禽，是有罪的，哪怕公子，也不能这样做。”
“至少应该向陛下请示一二。”
赢牧一听，心中吐槽了一句。
那你还跟着来！
不过赢牧毕竟聪慧，很快就想到了蒙毅的意思。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明白，明白。”
说着，赢牧转身继续向那只呆头鹅走去。
在离这只鹅还有几步的距离时，赢牧直接坐在了地上。
“好凶，好厉害的鹅！”
“护驾…呸！韩谈！”
那只呆头鹅这时伸直了一点脖子，小脑袋还歪了一下。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不知道它面前这个能独立行走的小四脚兽要做什么。
但是平常时所见到的其他四脚兽，都不敢对它们怎么样，被它们欺负也不敢还手。
此间水域，鹅无敌！
所以现在这只四脚兽的作为，这是挑衅！
于是这只呆头鹅，脖子完全伸直，两只翅膀准备打开了。
将要进攻了。
然而，它还没开始，就见一个人影飞窜过来。
韩谈的手一抓鹅的脖子，轻轻一捏，就把它捏死了。
赢牧这时候拍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
“搞定。”
这一幕，被悄悄来到了他们后方，藏了一点身形的赢政，看在了眼里。
赢政眼角微微一抽。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么…
真是，真是…
真是不知如何评价！
蒙毅这时点点头，道：“牧公子倒是聪慧。”
“鹅，大多都很凶，加上这些鹅在宫里养尊处优久了更加胆大包天，敢袭击公子，自然不能留了。”
“这样的鹅，跟人也是一个道理，没有约束和震慑，就会滋生邪恶。”
蒙毅这是在教导赢牧了，也是他的教授方式。
他觉得，赢牧虽然聪慧、机灵，可毕竟年纪还小。
若是和别人一样一板一眼地灌输，可能很快就会厌烦并且产生抵触心理。
不若换点别的方式。
这样的话，赢牧不无聊，而他蒙毅也不无聊啊。
现在还能蹭上宫里的鹅…
美哉啊。
赢牧嘿嘿一笑，道：“老师应该不知道吧？”
“鹅的祖先是大雁，大雁算是凶禽，虽然鹅被驯服了，但还是保留了野性。”
“而且它们的眼睛有古怪，不管看什么东西，都会缩小。
“人在它们眼中比自己还小，所以它们才什么都不怕。”
蒙毅听后，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是这样么？”
“但这也不是它们为所欲为的原因，不对就是不对。”
至于赢牧这些话真实性如何，蒙毅不做怀疑。
因为蒙毅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加上赢牧的神奇，也不用怀疑那么多了。
反正是赢牧说的，不是他说的。
若是以后需要向人解释，他在开头加几个牧公子所说的前缀就行了。
“不过啊…”
赢牧眼角余光看着有太监战战兢兢地搬来了一个镬（huo，四声）。
也就是无足的鼎。
形如大盆，用来煮食物的铁器。
赢牧继续说着。
“原来老师是要教我钻大秦律令的漏洞啊？”
“这样你不怕我学坏了吗？”
蒙毅微微一愣，他认真地看了看赢牧，然后轻轻一笑。
他已经有话说了。
“哈哈，牧公子果然机灵。”
“这也是我今天想告诉公子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没有漏洞的律令。”
“听说牧公子已经会背商君书了，那里面那句圣人不法古，不惰今。法古则后于时，惰今则塞于势吧？”
“事情不会一直完全不变的。”
“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完善、弥补这些不断出现的漏洞。”
“律令也是会修改的，大秦一统天下后，也修改了许多以前的秦律，以让六国之人适应。”
“而且，有律令划定底线，总比完全没有律令，任由乱象横生好吧？”
蒙毅确实是在忠实地履行赢政的意思。
将赢牧可能歪向儒家的情况改正，并引向正确的道路。
赢牧倒是没想到蒙毅一下子扯出这么多的大道理。
也明白这就是蒙毅在上课了。
于是他听完后，正经地向蒙毅拱手一礼。
“赢牧受教。”
“好了。”蒙毅露出微笑，道：“刚才那人，处理好鹅了。”
一些侍女，把赢牧要求的东西都拿来了。
在后面听着赢牧和蒙毅两人讲话的赢政，本来还微微点头着，赞许着蒙毅的话。
也赞许着蒙毅的授业方式。
感觉蒙毅有点东西啊。
结果一听蒙毅提醒赢牧鹅好了，脸色又变黑了一些。
“朕是不是得再找多一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