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左右,雷霄听到河堤下有女人在叫他。
雷霄紧盯着对岸观察了一会,发现即使有日军,暂时也不至于会渡河后,就回头察看。
二十几米外的河堤下,站着三个人。
梅莹手中抱着一件长棉衣,一个穿长衫戴眼镜瘦高个中年男人,一个提着木桶穿短棉袄壮硕青年。
梅莹身旁两个男的是干什么的?这里正在打仗,他们怎么敢来的?他们前来干什么?
“我是梅莹,能下来吗?我们给你拿吃的来了。”
雷霄听说梅莹拿吃的来了,肚子立即“咕咕”叫唤。
雷霄背上背包,抓着枪,一个翻身,就向河堤下奔跑。
刚跑出十来米,对岸就有炮弹呼啸着飞来,在雷霄刚刚埋伏处落下,发生一连串惊天动地猛烈爆炸。
好险!
雷霄赶紧趴下,象猎豹般快速向梅莹所在位置爬去。
雷霄曾经埋伏处落下十多发炮弹。
在河堤下,雷霄和梅莹及另两个男子全都趴着。
直到不再有炮弹落下爆炸,雷霄等这才站起来,抖落身上尘土。
梅莹发现雷霄穿着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超时尚运动鞋,左手腕戴着精美手表,惊奇万分。
梅莹问鞋子和手表哪来的。
雷霄总不能实话告诉梅莹,运动鞋和手表是扛揍系统奖励给他的吧?
如何回答把雷霄难住了。
难以回答,就不回答。
雷霄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梅莹也没有回答,而是向雷霄介绍戴眼镜瘦高个中年男人,说他姓周,是学校教师,在这一带德高望重,学问非常渊博。自35年起,周老师一直都白天教书,晚上给百姓免费上课,补习文化,控诉日军暴行,号召并组织开展减租减息运动。还让机灵些的夜校学员,在街上张贴“抵制日货”、“中国人不当亡国奴!”、“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标语,很多标语都是周先生亲自用毛笔书写的。
雷霄大喜,周老师难道是地下党?太敏感,不敢追问。既然认识了,早晚会搞清楚的。周老师假如是地下党,他雷霄也就找到了正确的人,在合适的时候也可以加入地下党。
雷霄怀着激动心情和周老师握手。
雷霄告诉周老师,现在无名河对岸是日军一个中队,天黑前日军一个大队会到来,明天日军师团主力会来。国军仅只有一个连,怎么可能守得住?日军一个大队来到后,就拥有了足够兵力,一定会分兵走铁路,绕到西大镇街西侧,包抄国军。国军没有任何打败日军机会,实力相差太悬殊。雷霄强调,他这么说只是基于严峻事实,并不有长日军锐气,灭自家威风的任何念头。
日本人全都是魔鬼,杀人狂。武进县城已经被日军烧毁,数不清的百姓被日军用最残忍手段杀害。
日本人每占领一个村子,就会杀光一个村子百姓,烧光所有房子。
日本军队占领西大镇后,必然也会对西大镇百姓实施大屠杀。这是日军的惯例,日军不可能对西大镇百姓网开一面。
周老师脸色凝重,遥看东方,说:“政府一直在做疏散工作,可是街上仍然有大量百姓不肯离开。东洋鬼子十几天前,就有多次开飞机过来轰炸,有大量被炸伤百姓在街南医院里治疗。”
雷霄忧心忡忡说:“今晚假如不逃走,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周老师说:“明白,等会我再找一下政府,恳请他们想办法动员百姓先逃到大运河南面去躲一躲。我组织了些百姓,为国军烧饭送水。十几个国军重伤员被我们的人抬着送往医院治疗了。国军替我们守卫家园,我们不能不管他们,我想替他们做好后勤工作。梅莹向我介绍了你,说你在女子师范杀了三个东洋鬼子,救了她。在一个村子的关帝庙,你又救了全村一百多人。现在你又扛枪保卫西大镇。梅莹说,你是从苏州逃难来的,家里人的情况怎么样?”
雷霄听周老师所说,结合梅莹对周老师的介绍,立即确定周老师就是地下党。普通老师,怎么可能组织师生上街游行,张贴反对日军侵略中国标语?普通老师怎么可能有这种觉悟,知道要替国军做后勤工作?普通老师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动员组织能力?看拎着木桶壮硕青年一声不吭模样,雷霄猜测壮硕青年是周老师的下属。由此也能推断,梅莹也不简单,她既然是县城女子师范学生,怎么会与西大镇学校里的周老师这么熟悉?
周老师大约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眼睛炯炯有神,气度不凡。
雷霄推测周老师不仅只是地下党,而且极有可能是地下党领导。他以老师身份做掩护,秘密开展地下工作。
梅莹有没有可能也是地下党员?
雷霄暗中狂喜,心想假如真能与地下党联系上,将来就有机会参加新四军了,虽然新四军得等两年才会到来。
周老师问雷霄家里人情况,雷霄只能说逃散了,关于父母的情况一概不知。穿越这种事情即使连组织都不能告诉。在现代雷霄从不撒谎,穿越过来后雷霄不得不撒谎,不得不以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雷霄感到很内疚,但别无选择,雷霄以为他撒的谎属于善意谎言。
雷霄对周老师和梅莹产生敬意。
在这个时代,干地下工作的全都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他们全都具有高远理想,为了实现心中的伟大目标,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
雷霄在现代就对那个时代的地下党员非常感兴趣,很想体验他们的工作。雷霄看过多部谍战片,惊心动魄得很。他在看谍战片时,把自己代入其中,设想自己在那种情况下的表现。
雷霄感觉周老师和梅莹有可能在故意泄露他们的身份,要不然不会让雷霄了解这么多。
他们为什么会故意泄露身份?雷霄感到很荣幸,说明他们对自己很欣赏,有可能想拉自己入伙。
雷霄看了眼梅莹,梅莹一定在周老师等面前把自己说得十分完美,不然的话,周老师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和坦荡。
周老师对梅莹说:“赶紧让雷霄把棉衣穿上。”
梅莹微笑着双手抱着棉衣递给雷霄。
雷霄接过,看着棉衣犹豫。
太难看了,褪色严重灰布旧长棉衣有好几斤重。
在现代,雷霄习惯穿名牌运动服,自从有记忆起,就没有穿过棉衣。苏南的冬天虽然阴冷,但穿上保暖内衣、毛衣和外套就能过冬。家里有空调,出门坐汽车,冬天对于雷霄来说并不寒冷。
再说了,现在的雷霄虽然光着膀子,由于气血境已经升级至4级,身体保持恒温,根本不用穿棉衣。假如要穿,也只要穿件外套不让自己显得另类就行。
梅莹笑问:“嫌难看?”
梅莹还是善解人意的。
雷霄点头。
周老师笑说:“是啊!你是城里人,家里条件好,没有穿过这种棉衣。”
雷霄赶紧放下枪和背包快速把棉衣套身上。
扣子是布纽,而且是对面襟。
要是在现代,打死雷霄都不肯穿这种棉衣,觉得穿上这种棉衣就变成了叫化子。
雷霄在现代的家庭条件决定了他穿衣一向十分讲究。
入乡必须随俗,只能自己适应这个时代,不可能让这个时代适应自己。既然穿越来到了抗战时代,假如连这个时代的棉衣都不肯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站住脚跟?如此难看棉衣再不想穿,都必须穿。绝对不能得罪周老师,假如给周老师留下不好印象,将来怎么和地下党取得联系?又怎么能在新四军来后参加新四军?
周老师是地下党,甚至是地下党领导这一点,已经基本明确,他不明说出来,雷霄绝对不能主动揭露,毕竟是初次见面,组织的禁忌非常多,盲目揭露,必然会犯大忌。
雷霄笨手笨脚扣布纽。
周老师对壮硕青年说:“赶紧把吃的给雷霄。”
壮硕青年把木桶放雷霄面前。
木桶里有只黑乎乎大碗,碗里盛满褐色粗面馒头和鸡蛋。
雷霄说了声谢后,抓起馒头就大口吃起来。馒头里包的是咸菜,咬到咸菜时,满口生津。俗话说饥不择食,假如在现代,这种馒头雷霄尝都不会尝一口。雷霄知道苏南人说的馒头在北方称为包子,南方人把包菜的和不包菜的蒸熟的发酵面食统称为馒头。苏州是点心王国,精美点心种类非常多,口味好得很。馒头的成分以淀粉为主,吃进肚后会转化为糖,再转化为能量,营养非常简单。咸菜没有营养,只能调味,为人体提供盐分。
吃得太快,引起咳嗽。
壮硕青年把挎着的葫芦解下,拧下盖子,递雷霄。
雷霄接过,对着葫芦嘴,不管葫芦里装的内容,张口就喝。
葫芦里装的是水,很甘甜,雷霄判断是井水。河水不干净,味道不会好。
雷霄连续吃了五个馒头,三个鸡蛋,食量很是惊人,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雷霄抚摸肚子,小肚子鼓胀起来了。
雷霄尴尬笑着对周老师说:“让您见笑了,两天来粒米未进,滴水没喝。看到吃的,我眼睛都会发光,这才会狼吞虎咽。”
周老师微笑着点头说:“理解。”
雷霄看手表,说:“现在是五点了,日军第三大队也许已经到了,你们必须赶紧想办法把街上老百姓全都疏散了。”
周老师点头说:“行!你也注意安全,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雷霄用力点头说:“明白。你们赶紧走吧!这一带国军没有安排队伍防御,我得返回河堤,阻击日军偷渡。”
周老师看梅莹,梅莹神色坚毅说:“周老师,我想留下来和雷霄一起战斗。我对西大镇熟悉,在迫不得已情况下,我可以带着雷霄撤退到大运河南面去。”
周老师点头说:“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现在就去找政府,必须把百姓赶紧疏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