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雨。
豆大的雨滴如一颗颗断线的珍珠溅落,地面早已泥泞。
一个头戴斗笠,纱巾蒙面的紫衣少女,正在风雨中艰难跋涉。
每一次提足,都会带起污浊的泥水飞溅。紫色的裙摆早已湿透,灰黄色的泥浆在上面留下斑驳的污渍。
她依然没有一丝迟疑,不断前行。
……
校场!
一个个身披甲胃的汉子,正在泥水中匍匐前进,脸上的污泥才方被雨水冲刷干净,顷刻又被溅起的泥浆湖满,密集的发丝纠结成一股股如小指头粗细。
威武的将军伫立风雨下,挥舞令旗,大声呼喝。
“快快快……不要偷懒。”
“动作要标准,速度提起来,呼吸不要乱!”
“这法门是当今仙人,我大宋帝师亲自为将士创造,你们是第一批学习之人,可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此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想建功立业,想封妻荫子,都给我努力学,认真练。”
“陛下正在看着我们,你们的努力他看的到。吃的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动起来……谁敢落在最后,今日不许吃饭。”
将军在风雨中来回奔跑,豆大的雨滴击打在冰冷的甲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此时早已全身湿透,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流淌,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转瞬又被不断奔走的脚掌踩碎。
……
嵩山脚下的一户人家,窗外风雨交加,屋内却充满欢声笑语。
一家三口,围在桌前,身形提拔的儿子正不时给年迈的父母夹菜!
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时,远处一颗茂盛的大树树枝上,却悄然出现了一个体魄雄壮的黑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两颗如寒星般的眼睛。
目光死死的盯着屋内的一家三口,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痛恨,羡慕,痛苦……
支丫!
但见房屋大门忽然洞开,这户人家那个身形挺拔的儿子,出现在了门口。
他双臂舒展,足尖在地面一点,积水荡开,人已借着这股力道飞越十米开外,落地又见足尖微微一点,再次凌空而起,笔直冲了过来。
黑衣人丝毫不慌,目中流露中激赏之色。
“好俊俏的燕子三抄水。”
声音苍凉,语调浑厚。
话音一落,他转身朝密林射去。身法竟也快得惊人,尤如一只被射出去的离弦之箭。
追过来的挺拔汉子,丝毫未停,反而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
没一会儿功夫,就穿过密林。眼见前方无遮无挡路面开阔,黑衣人速度更快,就要逃之夭夭。
身后挺拔的汉子目中怒意升腾,正要凌空发掌阻断敌人去路。未料到黑衣人忽然身法一折,闪到一边停住了身形!
抱臂而立。
追过来的挺拔汉子窜到相隔三米之处,勐然止身。一双虎目寒光逼人,双手似垂非垂,摆出了架势。
“你是谁?为何窥视我们一家?”
黑衣人答非所问冷笑出声,:“你是乔峰?还是萧峰?”
汉子皱了皱眉,自己的身份现如今江湖上众所周知,此人莫不是嘲讽自己。
“乔峰是我,萧峰也是我。”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亏你还知道自己姓萧,你不知身份认两个汉人为父母,还说的过去,既然知道自己契丹人的身份,为何还要认贼作父?”
萧峰怒喝:“住口!养育之恩岂可不报,你究竟是谁?我如何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我是谁……我是谁?问得好!”黑衣人勐地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苍凉和悲愤。
“……你说我没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哈哈……如果我都没有资格,普天之下谁还有资格?你且睁大眼睛看看,我究竟是谁?”
黑衣人话音刚落,一把扯下面纱,露出一张与萧峰近乎一模一样的脸。
仅有的细微区别,是这人头发胡须已经花白,脸庞上多了些皱纹。
其他地方,无论身形还是长相都近乎一个模样。
萧峰被眼前一幕惊呆,迟疑道:“你……你……你怎会和我一般模样?莫非……”
话未说完,黑衣人就打断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萧远山。你我一般模样,无论是谁见了,都不能否认你就是我的儿子。”
说话间,他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粗犷的狼头刺青。
“这就是我们契丹贵族的标志,孩童满月之后会用秘药在胸膛处刺下狼头刺青,颜色百年不褪。也是我契丹人,互相证明身份的凭证。”
萧峰一把扯开衣服,也露出一个相同的狼头。袒露胸膛,两颗一模一样狼头刺青相对。
萧峰的神色变得极为激动,胸膛肉眼可见的起起伏伏。
当即弯曲膝盖,伏地叩拜:“孩儿萧峰,拜见父亲!”
萧远山等了数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声父亲,激动的一脸通红。
“好……好,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与孩儿相认,老天总算没有薄待老夫。”
父子相认,把臂狂笑,兴致一起,竟不约而同仰天长啸,发出一阵阵狼吼。
啸声,持续片刻,方才止歇。
“爹……传闻你当年跳下悬崖,不知是如何脱的大难?”冷静下来,萧峰问出心中疑惑。
萧远山叹道:“当年为父死志已生,本决心一死下去陪你母亲。岂料纵身跳下悬崖时,被悬崖上一颗树干救了一命。心下一想,这分明是老天不让我死,让我留下有用之身,为你母亲报仇。”
“既然如此,爹为何现在才来见孩儿,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当年的带头大哥又是何人?”
萧远山道:“为父虽未来见你,却一直关注着你在江湖上的一举一动。我的儿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北乔峰,是响当当的好男儿。为父本已打算让你就这样过一生,你母亲的仇恨,由我自己背负。
可恨那群叫花子竟如此逼迫你,夺了你的帮主之位。若非因为要夺取真武殿传下的武学,耽搁了时间,老夫早将他们斩杀干净。”
“爹……你……”
萧远山摆摆手:“既然你都不怪他们,又为了他们直闯一品堂,为了不让你为难,为父也去了动手的心思。”
“刚才你问为父这些年在哪里?带头大哥又是谁?为父这便解释给你听。”
“当年的带头大哥……就是当今少林方丈玄慈……”萧远山恨恨道。
萧峰面色一变:“是他!他怎会干出这等湖涂事?就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消息,就把我们一家害的支离破碎。”
萧峰牙齿咬的卡卡作响,胸中怒火忍耐不住,开始熊熊燃烧。
萧远山冷笑道:“呵!这些中原人对我们成见极深,一个消息,就已经足够让他们下决心对付我们。当年他们杀了你母亲,就已经知道错怪了我们。却还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打着什么主意不言自明。”
“还有汪剑通那个老匹夫,为你设置那么多艰难的考验,分明也没打算将帮主之位给你。可他恐怕也没有料到,你竟然能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考验。传位给你,只是话说出去不好改口,加上你已经在丐帮拥有了极高的威望。若不传位给你,帮中弟子,也不会心服。”
说到这里萧远山又忍不住冷笑:“你为了丐帮尽心尽力,这个老叫花子却依旧不信任你,临死都要留下后手制衡。”
“可恨,若非他死的早,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萧峰徒然叹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和马大元保存的那一封密信,他就已经想清楚了当初汪剑通所作所为的因由。
“爹,逝者已矣,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