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杏子林。
一场大戏已经唱到了尾声。
空旷的地面,垒起一座三丈大小的高台,台上分列左右,各设交椅。
一条昂藏大汉雄立于高台中央,满头乌发披散,昂首发出苍凉悲愤的笑声。
这人三十岁年纪,身穿一身灰布旧袍,长的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虎目含光,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燕赵男儿康慨激昂气概。
他胸腹之上,左右各插着两柄寸许法刀,深入皮肉,只见刀柄。此时鲜血已经凝固,只能看见灰袍之上残留的斑驳血迹。
“哈哈哈!”
苍茫大笑声中,此时却显得说不出的悲愤凄凉。虎目冷视四方,一一扫过台下众人,似乎要将这些人的嘴脸都烙入心底。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目,昔日隔席对饮,同甘共苦,并肩作战的往事,一幕幕在乔峰眼前浮现。
又如同尘土般被风吹散,化为泡影。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契丹辽人。
可笑,实在可笑。
乔峰悲愤欲绝,惊怒交加。自己一生致力抵抗外族,为保家国安稳,出生入死血雨兼程,杀戮的居然是自己的同胞。
我到底算什么?
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我到底是姓乔?还是姓萧?”乔峰仰天怒喝,心中的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你姓萧,你是契丹辽人之后,你不该叫乔峰,你应该叫萧峰。”赵钱孙站在高台下,冷冷的盯着上方。
“你与当年那人,身形相似,容貌相同。我赵钱孙当年被他吓破了胆,他的相貌,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哼!”
乔峰冷眼扫视:“我到底是宋人,还是辽人,自会去查明真相。若是让我知道,是你们这些人编造谎言陷害我,休怪我降龙十八掌,认不得人!”
话到尽头,一股恐怖到令人心季的气势,散布四方,笼罩全场。
众人全身一寒,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尽皆变色。
心中竟纷纷生出一丝恐惧!
不待众人答话,乔峰声音又响起:“乔峰身份不明,没有资格在做丐帮的帮主,打狗棒还给你们。”
只见一条脆绿色的棒子,从他腰间飞射而出,去势力量极大,竟穿透高台,直插底部。
做完这一切,乔峰纵身扑出高台,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到了这里剧情已然面目全灰,段誉如今身在华山,没有了松鹤楼斗酒,与乔峰还是素不相识。
是以,没有段誉和鸠摩智,王语嫣一个人也不可能离开曼陀山庄,还在琅环玉洞观书。
阿珠也没有离开琴韵小筑。
因此,杏子林一役,已经少了数位主角。
没有了段誉这位兄弟的不离不弃,乔峰离开之后只觉天大地大,措身无地,无可容身。
自己契丹人的身份,与这座江湖,已经有了不可缓和的矛盾。
放眼天下,再也没有一个朋友,所过之处尽是敌人。
自己的身后在无一人可以依靠。
不,不对。
乔峰忽然想起抚养自己长大的双亲,于是有了目标,认准方向朝少室山赶去。
却不知他这一走,丐帮尽遭大难!
……
乔峰一走,丐帮宿老徐冲霄并传功执法,陈,吴,奚,宋六位丐帮长老,十全秀才全冠清等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不过,说话的基本只有徐冲霄和全冠清二人,其他人大多冷着脸一言不发。
似乎还不能接受乔峰离开的事实。
丐帮副帮主马大元遗霜马夫人,则远远立在一旁,身为妇孺众人自然不可能让她参与此等大事。
她如今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便是为了回味将乔峰这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逼的措身无地的快感。
只有留在这里,她才能清晰感受到乔峰当时的悲愤凄凉。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享受。
恶毒的心思在心间回荡:“我得不到的,一定要通通毁掉,没有人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而不付出代价。”
这时徐冲霄拿着一本手折,递给身旁的传功长老。
揭开乔峰身份之前,丐帮探子送来机密要文,乔峰本欲拆看,却被徐冲霄阻止。
徐冲霄递给传功长老吕章的正是这一册机密要文。
吕章正待翻看,忽听密林深处响起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正朝他们的方向极速而来。从脚步声分辨,便知人员不少,行动如此迅捷,想必来的必然是精锐队伍。
“丐帮弟子听令,准备迎敌。”徐冲霄面色一紧,大声喝道。
一对鹰目射出锐利的精光,死死盯住发出动静的地方。
一众弟子闻声聚拢过来。
马夫人花容失色,连忙往徐冲霄等人身边跑。
锵锵!
刀剑在手,棍棒护身,严阵以待,防守的如同铁桶一般。
这些人被乔峰调教成精锐,敢在战场上和军队正面冲锋,如今却都便宜了徐冲霄等人。
然而,还未等他们看到来人,丐帮弟子中忽响起一声沉闷的异响。
“砰!”
一个丐帮子弟闷头软瘫在地,手中兵刃顺势脱手摔在一旁。就好像成了一堆去了骨头的烂肉一般,没有一点挣扎的气力。
“谁?是谁出手偷袭?”有人惊喝。
岂料,一语才出,身旁又有几人砰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我…好像…中毒了,全身……提不……起…一点……气力!”
这时只听最先软瘫在地的人,有气无力说道。
“不好,是迷魂之药!”丐帮宋长老惊怒不已。
“有人暗中下毒!”
“快遮住口鼻。”
人群中接连响起怒喝。
却已经无法阻止,从第一人倒下开始,这些人就好像发生了连锁反应,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惊骇欲绝的神色,这是什么毒药?怎如此可怕,居然这么快就在人体发生了反应。
徐冲霄并几位长老,功力深厚,身上产生反应尚且要慢上一点,这时却也发觉一股疲惫至极的感觉,从身上涌现出来。
就好像一夜十次之后的那种感觉。
筋骨酸软,全身软绵,一点气力都提不起来。浑身真气亦如同老牛拉车一般,任凭如何搬运都缓慢至极。
“是谁?”惊怒交加的声音从徐冲霄口中吐出。
沙沙!
忽然,一个全身被铁甲罩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从树后转出。
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丐帮弟子,如同看着一群带宰的羔羊。
“是我!”
声音沉闷。
“卑鄙……竟用……这种下作……手段!”丐帮奚长老,强自用兵刃撑着身躯,不过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
“奸诈小人……故意……让人在林中……发出动静……吸引我……们的注意,再暗地……里下毒。”
徐冲霄年老体弱,气力衰竭,此时已如同一滩烂泥,唯有两只眼依旧迸射着刺骨的恨意。
“有胆……和你……陈爷爷……正面……打一场!”丐帮陈长老须发皆张,目中露出癫狂杀意。
……
丐帮子弟愤怒不已。
那铁甲人轻蔑的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成王败寇,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这群叫花子不好好讨饭,整天和我们一品堂做对,这次就让你们以后连讨饭都没有机会。”
正说话间,一队人马从密林一侧冲到了眼前。
当先一人骑高头大马,身披锁子甲,一手挽缰绳,一手执鞭,趾高气昂的扫视着倒地的丐帮子弟。
他身旁同样有几匹大马,跃坐四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人满面伤疤,手提一对铁拐。一个须发冲天,执一柄狰狞铁剪。
一人瘦的如同竹竿,颌下一对山羊胡,一张脸长的吓人,提一奇门兵刃。一出场就用饥渴的目光,在马夫人全身流过,尤其在胸前停留许久。
马夫人倒在一群叫花子中间,就像黑暗中萤火虫一样出众,立马就被他盯上。
最后一人是一位美貌女子,皮肤白皙,脸上虽有几道血痕,却也并未破坏她的美貌,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异样的魅力。她此时正抱着一个胖娃娃,轻轻逗弄,眼神中满是慈爱。
“李延宗这次你做的非常好,本将记你一功!”
身穿锁子甲的那人,赞赏的看向全身被铁甲笼罩之人。
“全赖将军指导有方,李延宗不敢居功!”李延宗恭敬道。
那人摆摆手,目光又落在丐帮子弟身上。
“本将西夏一品堂赫连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