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得罪众多妃嫔的白家,得罪众多官员的白家,别人怎么敢上门再向白明芷提亲?!
“京都议论、就会让天下议论,天下议论、怕是没有的都能被记录在野史上。而我一个凭借容貌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如果再没有让谣言不攻自破的能力,那不易于让我在水火之上。”
白果看向老夫人,“世间对女子苛刻,如果在县主位的我都免不了被诬陷,那女子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
这话暗藏玄机,让倪代柔、白明松、白明辉三人险些失态。
“珍儿……这话是……”老夫人堪堪稳住自己的情绪。
“祖母,母亲,我是从宫里面见过皇上出来的。”白果看向俩人。
倪代柔紧捏着帕子,久久不能平静。
白明磊和白明芷茫然的在场其他四人。
明明之前说的都可以听明白,为什么最后这句就听不懂了呢?
见过皇上怎么了?
白明磊是最小的,也是最喜欢读诗书的人,脑中将这俩句话转了俩圈,猛然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白果。
“……三姐……皇……”白明磊声音发抖。
白果用眼角看他,“是我要经商。”
白明磊抖着手,想点头,却控制不了自己。
白明松在俩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看向白果说:“这条路可不好走。”
一条没有走过的路,没有参照,看不见最后是否可以走通、是不是死路。
可这样的一件难事,却是放在自家妹妹的肩上。
“要是好走,也轮不到我。”白果眼神少有的坚定,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夫人和倪代柔。
“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那为何要选经商?”白明辉声音低沉沙哑,话语犀利直击要害。
想要让女子走上明面,有很多的方法,为何偏要经商?
白明辉极少开口,白果神色认真回复:“原因有二,其一是经商地位最低,如果有女子在这个领域中打出名号,那会比其他的三种更激励人心。”
“其二。”白果看向老夫人,“我琴棋书画、调香插花、茶艺医术,样样离不开家族熏陶。若为了走捷径选了医术,只怕是第二天我的身份就能传遍京都。”
白明辉不在开口。
“珍珍……”倪代柔喉间滚动,说:“太难了,你……”
“去做吧。”老夫人看向白果,“我费心教养了你十年,也不是让你被众人指点议论的。”
倪代柔有再多话,在听到这一句之后都说不出来了。
她之前上过战场,军队里面的人开始有多瞧不起她,后面就有多佩服她。
可是即便如此,但凡她犯一点错处,‘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能干成什么事’就会再次被人提起。
就好像……女子就不能犯丁点的错。
“可有想好从哪里开始?”老夫人看向白果。
“凤州。”白果如释重负的看向老夫人,“凤州和边境接近,可以最近距离的接触异国东西,而东南西北四方向又有其他州挡在前面,战乱影响不到,即便起争乱,凤州也有大军压阵,最是安全。”
“而且凤州中有二叔,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向二叔求救。”这话白果说的很是实诚。
老夫人脸色不在紧绷。
不管答应的多干脆,终究是担心的。
倪代柔看着白果又难过又心疼。
刚回来的孩子又要出去闯荡了。
“今年是你被封县主的第一年,十二月初六皇上的生辰你不能不在。”
老夫人这话让白果心里面一紧。
不,她如果在京都久留,就是明摆着告诉后宫里面的人她要插一脚。
她必须尽早离开京都,才能表明态度。
老夫人抬手制止白果开口,“既然时间紧,就早点走。七月十三是你二叔的生辰,等太后的生辰一过,你就带着我给你二叔的生辰礼物出发。”
白果神色一松,郑重道谢:“多谢祖母!”
“今日你能说出这件事和我们商量,不私自乱来,我已经很满意了。”老夫人看着白果,“你没有只记得利益得失,而在意亲情,这些非常好,祖母希望以后的你也能如此。”
今日这事说大很大,大到可以震动成周国。
小也很小,只是一件挣银钱的事情。
而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悄悄做受到的阻力更小一些,可白果能说出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白果郑重道:“白果谨记!”
这件事如此定了下来。
“明日在陪我去一趟寺庙吧。”老夫人再次开口。
在凤州的时候白果就知道老夫人去寺庙很勤,所以直接答应下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白果就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
倪代柔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到女儿回来几日都没有睡到天大亮,就觉得心酸。
但是老夫人的事情她作为儿媳也不能反驳,只能看着白果和她行礼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像这种老夫人出行的时候,庞阳一般不赶车,就坐在一边护卫。
此时一只手拿着吃食,一边冲着倪代柔身后站着的嬷嬷挥了挥手。
王嬷嬷赶紧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
自己儿子被县主看重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但不能在倪代柔面前没有了规矩。
倪代柔瞧到了自己女儿给庞阳带吃食的画面,看俩人极为自然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虽然是自己身边陪嫁的家生子,但是一想到一个小姐却要在意一个下人吃没吃饭这样的小时,倪代柔就皱起了眉头。
但是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一想到自己女儿待不了俩个月,就猝然红了眼眶。
车厢里面的人坐稳,马车就走了起来。
车里面白果照例看着那本书,老夫人起的早,会在车厢里面在小眯一会儿。
县主规格的车厢要比往常白果出行时候的大的多,所以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还有别夏都在车里面伺候着。
这次去的还是白果接老夫人回来的那座望远山。
山下留少部分人,大部分护卫跟着上山。
庞阳目光不自觉的就追随上了前面那道扶着老夫人走的缓慢的身影上。
单薄的衣裙衬出对方肩背轻薄,手臂纤细。
可是扶着人的手却笔直有力,将人稳稳扶托住,甚至脚步始终轻盈。
这个人并不是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她三岁之后、七岁之前一直被她二叔请的解甲将军教导着。
那个时候小小的一个人儿在无数女眷还在后宅中没有清醒时就已经站在前院的练武场中,跟着她二婶的嫡子白明鸿、庶子白明绍以及被挑选出来需要成为最厉害护卫的他们一批五人一起训练。
那四年,让一个小圆包子即将成为一个少女,也是那个时候,他在那个练武场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
教导师傅说,女子七岁不能在与男子同处一处。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才三岁却要跟着进来训练过的如此艰苦。
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只有这几年,大一岁少一年,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这般艰难的事情。
而后来随着他了解越多才越明白。
原来她七岁之后要学那么多东西。
医术、琴、棋、书、画是白家必须要学的。
后面还有一堆跟着要学的。
在然后他又听到,这些都关乎着以后她能不能活着,因为这些都是与她相似的那个人会的。
而七岁之前说是学习武艺,不若说是强身健体,有效的防止了在七岁后这种高强度的学习中出现身体不适、晕倒等问题。
而结果比预想的都要喜人。
据说,她将那个人精通的全部学到了通透,将那个人有所涉及的全部学到了精通。
别人会赞扬、会惊叹,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最习惯做的就是日日瞭望那个小小的院子。
有时候会听到一些细碎的琴声传出来,有时候丁点声音都听不见。
直到很久之后,他们这些护卫被告知明天小姐会陪着老夫人出门去寺庙住一晚。
那是他时隔那么久再次见到。
而她的身后跟着了一个叫别夏的丫鬟。
回京都之后白家很多护卫羡慕他跟着三小姐十年的时间,却只有他知道他大部分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
寺庙后面有安排好的客房,白果陪老夫人拜完佛、用完素膳便一起歇息。
下午再次跟着众多的法师一起念经书等。
即便白果不信,几年熏陶下来也熟练的很。
“祖母的闺中密友今日也来了,祖母要去见见,前面还有众多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也在那儿,你出去看看吗?”这时候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时辰,现在出去正好,所以老夫人看向白果。
她当年是户部右侍郎嫡长女,现在是户部左侍郎的姐姐,不管去哪里都有人围着的。
“不了祖母。”白果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只是她已经决定经商,就不会再到人多的地方。
面纱也不过是掩去容貌,却不能将她的仪态身姿都掩去。
“老夫人,您忘了寺庙后?”老夫人身后的嬷嬷笑着插了一句嘴。
老夫人也反应过来,握着白果的手说:“祖母倒是忘记了,寺庙最后方有一片仙境。”
白果疑惑:“仙境?”
……
白果脚步轻盈的穿过微风拂过沙沙作响的竹林,来到被隔绝的整片山川流水前,周围绿荫茂密、不知名的粉色花开遍地,偶尔梵钟轻音环绕半边高山。
真真正正可以用上仙境二字的地方。
“……县主……好美啊。”别夏望着,眼睛都直了。
白果恍惚的点头。
原来仙境是如此模样。
和这里比起来,她那院子只能算是一个爱财的小仙子给自己搭的金窝。
和她十几年见到的景色截然不同,却同样震撼她的心灵。
白果久久凝望,沉静其中。
一直到天色开始晚了俩人才略有不舍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