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乔朗朗道,“不过你怎么判断出她是痛经,而且是实证痛经?”
“你语文学得不好吧,我都说了,感觉应该,估计应该,这些词是什么意思?”李茂阳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大致猜测一下。
距离这么远,我连她的脸都看不大清楚,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判断得那么准?”
“可你猜也总是有依据的吧。”乔朗朗紧追不放。
“看那丫头的大致年龄,多半应该是未婚或者未孕,这时期的女子容易发生痛经。
痛经一般是腰痛或者腹痛,往往伴有恶心、呕吐、头晕乏力。
你看那丫头腰都弓成虾米样了,还有呕吐的表现,那痛经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乔朗朗听了道:“这个倒容易看得出来,那你凭什么判断她是实证性痛经?”
“不荣而痛的虚证性痛经,经脉里面一般没有淤堵,疼痛起来一般是绵绵作痛,或者腰部发酸。
不通而痛的实证性痛经,一般都是经脉被瘀血块或者痰湿给堵住了,那肯定就会感到憋胀和痉挛性的疼痛。
所以,实证性的痛经,要比虚证性的痛经疼痛得多。
你看那丫头疼痛得那么厉害,估计就应该是实证性痛经了。
此外,不荣而痛的虚证型痛经喜人揉按,不通而痛的实证性痛经不喜人揉按。
你看那个男的应该和那个丫头关系亲密,如果是虚证性痛经,那男的自然会给那丫头揉摸肚子了。
现在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很明显那丫头痛得不让他揉摸肚子。
这就很可能是实证性痛经了。”
乔朗朗听了哦了一声,看向他姐。
乔果果此时正嘴张得半圆地看着李茂阳,一副小迷妹的模样,见她弟看她,白了她弟一眼,赶紧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乔朗朗摸摸鼻子,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为什么未婚或者未孕的女子就比较容易痛经,结婚后,或者怀孕过的女子就不容易痛经?”
李茂阳听了挠挠头,感觉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啊,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很难艺术性地来表达。
主要是乔果果就在一边啊。
所以这问题就显得敏感了很多。
“这个问题你自己先想着吧,十万个为什么,你总不能一点儿也不自己思考着寻找答桉吧。”
李茂阳只能拍拍乔朗朗的肩膀如此敷衍道。
“是你自己不会了,所以才这么为难吧?”乔朗朗反唇相讥道。
“唉,你这不开窍的小子,女子结婚前和结婚后,生活上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李茂阳只能如此点拨道。
“是什么?”乔朗朗又顺口问道。
“能闭住你的狗嘴吗?”一边的乔果果红着脸踢了她弟一脚,还顺便白了李茂阳一眼。
李茂阳一本正经地抬抬双眉:“我们就只是探讨一个医学问题嘛,这有什么。”
三人这么说着,也就慢慢接近了那一对男女。
“她怎么了?”
乔果果过去问那个手足无措的男子道。
“她……痛经。”那个男子道。
“我给你号一下脉。”李茂阳走过去对那女子道。
“你是大夫?”那男子问道。
“我是县医院中医科的。”李茂阳随口扯谎道。
他嫌说他自己的名字麻烦,而且假如这两人都不知道他李茂阳大名的话,那更麻烦还丢人。
这两男女一听李茂阳的话,男的赶紧扶住女的,还把女的胳膊托住让李茂阳给号脉。
李茂阳给她脉诊着,一边叫这女子张嘴,看了一下她的舌象。
脉为弦脉,但并不流利,很涩,很缓慢。
弦脉可主肝病,脉象不流利,很涩,说明这女子体内应有气滞血瘀。
舌头发紫发暗,这更说明这女子体内气血流通不畅,有气滞血瘀了。
“以前月事有血块吧?”李茂阳又问了一句。
女子点点头。
这就实锤了气滞血瘀型痛经了。
“果果你给她揉按一下期门穴、足三里和命门穴,我去开车去。”
李茂阳叮嘱一声,向他的车那边跑去了。
路上遇到这么个患者了,顺手帮一下。
乔果果就给这女子揉按起李茂阳说的那三个穴位来。
这三个穴位她自己也知道,她过去痛经时也经常自己揉按。
等李茂阳把车开过来时,乔果果已经稍稍止住了这女子的痛经。
李茂阳又让那个男子把女子扶上车,由乔果果给她的中极穴来了个隔姜灸。
这中极穴位于腹部肚脐下4寸,是治疗气滞血瘀型痛经的一个极好的穴位。
而他今天刚去乔家药店进过药,药就在车上拉着,生姜和艾条都现成。
而这所谓的隔姜灸,就是把生姜切成一枚铜钱厚度的姜片,在姜片上用针插几个孔放在少腹上,然后在上面点燃艾条进行艾灸。
生姜有辛温、发散的功效,可以调和营卫、解表散寒、通经活络,这样来个隔姜灸,就能和艾草的温阳、通阳的作用很好地结合起来,起到相当不错的温阳辛散、调和营卫、疏通经络的疗效。
在中极穴上来个隔姜灸,对气滞血瘀的痛经是有桴鼓之效的!
乔果果给这名女子仅仅灸了不到二十分钟,这女子就彻底不痛了,下了车,和男子一起对李茂阳和乔果果连声道谢,并问多少钱?
“两百。”李茂阳道。
那名男子和女子愕然了一下,感觉太贵了,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
“可不可以少点儿?”那名男子道。
“不搞价。”李茂阳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给,因为今天是我们主动给你们治疗的,又不在医院,你们不给,我们也不会硬要。
但给就是这个价。”
李茂阳道,一边招呼有些愕然和难堪的乔果果和乔朗朗上了车,他自己也上了车发动了车。
稍微等了会儿,那名男子和女子还在犹豫,李茂阳脚下轻点油门就开车离去了。
“我还以为你纯粹是要来个助人为乐的。”坐到副驾位的乔朗朗道,“今天这气氛也适合助人为乐。”
他自然是指今天李茂阳跟他姐相跟着,应该表现得宽怀大度。
“助人为乐和挣该挣的钱冲突吗?”
李茂阳笑道。
“这种情况下,我们挣了钱,就不叫助人为乐了?
请问我们有没有给他们解决燃眉之急?
而且朗朗你要知道,中医技术是值钱的,我刚才要的钱一点儿也不高,还少要了。
可那对男女心里不想给我们钱,想让我们纯粹助人为乐,但偏偏还要假惺惺地问一声多少钱。
那我不给他们说一个价钱,岂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你看我李茂阳啥时做过这种又憋屈又冒傻气的蠢事?”
乔朗朗听了没话了,他又觉得李茂阳这个态度挺正确挺酷的。
咱不在乎那点儿钱,但不能让别人觉得咱傻。
车后排坐着的乔果果也想开了。
李茂阳一贯就是这么个做人态度,倒是她自己有些迂执了,觉得助人为乐就是助人为乐,不应该提出任何的条件。
“二百元确实不贵,那对男女一分钱不想出,倒是错过了你给开药的机会。
那个女的那个痛经毛病,怎么也得再吃一副少腹逐瘀汤的吧?”
乔果果道。
“嗯,来一副少腹逐瘀汤加减方就行。”李茂阳从后视镜看一眼乔果果,见她心里还是有些无法释怀,就在路边停了车,“我们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他们肯过来,我们就给他们开方。”
三人于是在车里等待着。
乔果果从后窗上向后望,李茂阳和乔朗朗从车两边的后视镜上向后望。
然后三人同时看到,那两个男女原本还望着他们,见他们停下了车,却赶紧走了。
“你看,这俩就是这么一对货色,不用再管他们了。”李茂阳说着重新开着车向前走了。
“咳,就为少掏这么点钱,以后还得不断痛经。”乔果果叹道。
李茂阳没有说话,知道乔果果还在为那名女子惋惜。
他虽然没有多少同感,但也能理解乔果果这样的性格。
事实上,也许正是因为乔果果这样的性格,才能让他更加认同她。
不管容貌因素在他喜欢乔果果上占多大比重,但乔果果善良的性格,绝对是他喜欢她的那个核心因素。
……
赶到中午,他们在县城找了一家大一点儿干净一点儿的饭馆吃了午饭,然后就回去了。
对于他们这种忙惯了的人,真的不习惯花一整天的时间去闲逛的。
这正月初三过后,他们又都要大忙了。
对于李茂阳来说,除了平时每天二十个病人的接诊量,还有一些特殊收费病人需要在下班后和休假日接诊。
仅仅就这过年前后,就又有三四个特殊收费病人和他预约好了。
对于乔果果姐弟来说,这年后的主要任务就是抓紧复习学校里的功课了。
不仅是乔朗朗这个高中生,乔果果的复习任务也很重,中医专业课不用愁,但西医和英语等方面的功课却是需要她赶紧抓紧复习了。
要知道,她已经跟学校老师沟通好了,今年她可是要继续跟着原来的班级念的。
即便她现在完全没有考研读研的打算,但单单混到一张毕业证和一个学位证也是需要努力的。
而她在努力复习中却没有想到,李茂阳现在对她又产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来。
他突然又想让她读一回研,最起码拿到一个硕士学位证。
他这“古怪”的想法,不仅仅是出于想让乔果果更加风光一些,同时也是想让她代他弥补一个学历上的遗憾。
只是,李茂阳没有把这个“古怪”的想法告诉乔果果。
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这上面帮到她……
正月初四,李茂阳诊所再次开始接诊病人。
初七,赵婉妮和杨晴母女回来。
由于白小芸一直帮忙给烧着炕,回来就能住。
而阿丽亚,说她们那里发生了流行性感冒,她要留在那里给附近一些认识的牧民们治疗。
李茂阳知道这丫头又是针灸“技痒”了,想要在她们那里好好当一回“大夫”。
她们那里暂时也没有人查行医资格证,而且她只给附近的牧民治疗。
李茂阳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要逞能,只使用熟练了的针灸穴位和针灸手法,多采用拨火罐疗法,碰到疑难问题就给他们打电话后,也就没再劝她赶紧回来了。
单独面对病人,独立思考,独立治疗,这最能锻炼一个人的医术。
不过,刚学了不到一年就动手给人治病,现在也就只有阿丽亚这种和他李茂阳一样胆子够大的人才能做到了。
谁的本事都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地磨练出来的,过去大集体时代的赤脚大夫,也大都是学几个月就上手给人治病了。
当然,那时医疗条件极差劲儿,人们的思想也比较淳朴,医疗纠纷也不多,这也在客观上给大批赤脚大夫的成长提供了成长的土壤。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所以李茂阳对于阿丽亚还是很有些担心的,他不仅让葛根平时多给阿丽亚打电话询问情况,他自己也隔三差五地给阿丽亚打电话,还注意察看她的直播。
初八这天上午七点多,李茂阳在接诊患者的空隙看了一眼阿丽亚的直播,直接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卧槽,这丫头竟然要给一个孕妇同时针刺合谷穴和三阴夤交穴!
给一个孕妇针刺这两穴的讲究可就大了!
由于正常女人怀孕都是血旺气衰的体质,而合谷是气穴,三阴夤交是血穴——
所以针灸时,补合谷泻三阴夤交是堕胎,泻合谷补三阴夤交是安胎。
目前阿丽亚这丫头针刺是个啥水平?这一个弄不对补法和泻法,会直接把人家孕妇给搞藁流产的!
“停!停!”
李茂阳赶紧给阿丽亚打电话叫停!
“我知道的,葛大夫给我教过,这种情况针刺三阴夤交用补法,针刺合谷穴用泻法的……”阿丽亚小声委屈地道,“我还在葛大夫的亲自手把手教下针刺过的。”
但李茂阳听了还是不放心,最终,还是在他的亲自视频监督和教导下让阿丽亚给做的。
给孕妇针刺完,阿丽亚又问李茂阳如何判断孕妇怀的是男孩是女孩。
李茂阳就给她教了两个方法。
一是用脉来看男女。
如果孕妇左手的尺脉跳动得比较强,代表怀的是男的;如果孕妇右手的尺脉跳动得比较强,代表怀的是女的。
二是看孕妇的肚子。
阴阳相对,如果孕妇怀的是男孩,胎儿和母亲是面对面的,这样胎儿屁股朝外,孕妇肚子中间就比较尖。
如果孕妇怀的是女孩,那胎儿和母亲是同向的,这样胎儿的腿就会顶得孕妇的肚子下边突出一些。
阿丽亚听他这么说,就给孕妇脉诊了一下。
她现在脉大脉小,脉强脉弱还是能比较出来的,结果她诊断出孕妇的左手尺脉跳动得比较强,又看到孕妇的肚子中间比较尖。
“你应该怀的是男孩!”她对孕妇说。
“哎呀,我托熟人找大夫做过b超,那个大夫也说我怀的是男孩!”孕妇惊讶地道,“这中医太牛了,不用仪器就可以判断出来啊!”
“那是!”阿丽亚骄傲地一扬头道,“中医不牛我能花这么长时间去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