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回京的后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风无息不解,玉屏却眼神坚定看向他,似是下定了决心。
“我要回去给小姐守陵。”
小姐出事,她一个贴身丫鬟若不跟着不合情理,还会引人起疑。
既是要将此事做真,那她必须要回去。
而且从王爷今夜的反应来看,应当是不会刻意为难于她。
等“小姐”的尸身安葬后,她便入皇陵守着,那里与世无争,想必也不会有人专程前去为难。
这胆识倒比风无息预料中要大得多。
看她一眼,又做声,“也好,本主会命人暗中跟随,保护你的安危。”
“毕竟是她的嘱托,本主不敢不从。”
玉屏:?
这个人说话有点奇怪。
不知不觉便已是一夜过去,天色泛亮之际,军营中停驻的钦差队伍便已开始集结。
许云霄昨夜尚不知情,今晨到军营之后才听说了凤吟晚身亡的消息,顿时惊异。
“玉屏姑娘,王妃她当真……”
昨夜好歹是真情实感哭过了的,玉屏的眼睛现下还肿着,外加未曾休息好,小脸发白,瞧着倒真像是伤心过度。
“许大哥,你来了。”
才说一句,眼眶便就又有些泛红,许云霄见状也不敢再多问。
凝重着点点头,又转头朝马车那处望去。
“凤吟晚”的尸身已经被移了上去,马车周围有护卫严密把守,没有夜听澜的命令他靠近不得,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
瞧着瞧着,眼睛就止不住地有些泛酸。
玉屏悄悄抬眼看过去,竟见他一个大汉在偷偷抹泪。
被撞见,许云霄也不遮掩了,用袖子抹了把泪,又对着她更咽道。
“王妃多好的人啊,可惜了……”
虽然知晓那是假的,可看他这样,玉屏顿时也就又想哭了。
才抿了抿唇,亓玄却是过来将许云霄叫走了。
玉屏缓口气,泪意当即也憋了回去,正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却见那厢一支队伍在军营前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云姝。
钦差队伍来锦州已有数日,除了第一日上在军营中见过云姝以外,她就未再看见过云姝的踪迹。
瞧她这样,倒像是一直未曾留在军营里?
皱眉的功夫那抹人影已经由丫鬟扶着进来,而后径直朝夜听澜的营帐走去。
钦差队伍出发是在半个时辰之后。
夜听澜的身子还未恢复,亓玄原本是想让他乘车的,可他却坚持骑马。
载了尸身的马车列在队伍中央,夜听澜亲自骑马护在了前头,云姝的马车则是跟在后头。
一切安排妥当,夜听澜望着天光的眸子沉了沉,掀唇。
“出发。”
……
钦差队伍行进的同时,旷野之上,两匹快马仍在疾驰。
赶路将近一夜,他们早已出了锦州边境,宋清安望着前方隐隐可见的水色,手中缰绳勒住。
“王妃,前方有水泽,我们停下稍作歇息。”
军中条件一向苛刻,尤其是作战之时。
他倒是能不眠不休几日,可凤吟晚到底是女子,又怀着身孕。
若非是她坚持赶路,他早便想让她停下休息。
凤吟晚原本是想说不用的,但昨夜她从山庄脱身,又紧锣密鼓地行进了一路,现下体力上的确有几分吃不消。
稍作迟疑,便也点头。
“好。”
平地之上极少见这般纯净的水泽,凤吟晚下马活动了筋骨便径直朝那处走去。
许是终于摆脱了夜听澜的缘故,她只觉心中轻快不少。
伸手鞠了一捧水,正欲往脸上泼去,却又猛然想起来自己还带着易容的假面,顿了顿,只好又松手将水滴洒落回去。
“王妃。”
宋清安从后头跟上来,递了一只竹筒到她面前。
“喝些水吧。”
“谢谢。”
凤吟晚接过,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出言纠正。
“墨王妃已经死了,以后,便唤我的名字吧。”
那个身份,早已随着昨夜的动荡留在了崖底。
现在的她只是她,仅此而已。
那笑容明媚恣意,宋清安看着,莫名就出了神。
旷野之上,女子仰头轻灌着竹筒里的水,神情淡然又洒脱,连发丝都被风扬起了几分随性的弧度。
天地之间,她自由得让万物失色。
可她却又仿佛本就该如此,只是被世俗禁锢了已久,而终在此刻,又重获新生。
宋清安不知自己失礼地盯着看了多久。
直至那汪水泽被细风吹得荡起了涟漪,细碎的波光混着金色晃入眼中,他的思绪,才又猛然被拉回。
记忆中尘封已久的两个字在唇齿间缱绻又琢磨,最终小心逸出。
“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