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嗓音微寒冷冽,正是夜听澜无疑。
“赵四”二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简直比炸弹扔头上还要让秦如怜恐惧。
方才他说什么?查清?
无缘无故地……他为何又要重查此事!
捏着帕子的手一阵攥紧,秦如怜面如土色,正欲退开,亓玄的应声便已响起。
“是。”
下一瞬,二人毫无征兆地从花丛后出来,一眼看见秦如怜,夜听澜步子一顿,面色当即寒下。
“如怜?你怎会在此。”
这两日她都以皇后为借口留在宫里,现下突然回府,实在可疑。
想到方才自己交代亓玄之事,夜听澜墨眸一沉,眉心无声地拧起几分。
秦如怜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场抓包,面上僵滞了几瞬,生硬开口。
“听澜哥哥,昨日王妃仓促离宫,如怜是心中担忧才专程回府看望,不想……”
不想那贱人的院子被锁了起来,而她却歪打正着,听到了这样惊骇的消息!
夜听澜拧眉,“不必看了,王妃身子不适,近日都不宜出门见客,你回去吧。”
身子不适?
眼神扫过揽清院门前的守卫,秦如怜眼神闪了闪,垂下头,“那如怜便先行告退。”
她说罢便迈步离开,夜听澜寒着脸睨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承认昨夜的话是有怒气的成分在的,细想之下,凤吟晚的话倒也不像作假。
若她当真不知那奸夫是谁……
“方才本王交代的事,可都记下了?”
回府当夜是孙婆子执意将他引去揽清院,而后他才撞破了凤吟晚身上的吻痕,若此事是刻意为之,那孙婆子恐怕是知道些什么。
如今赵四已死,孙婆子又已被发卖,知情的恐怕就只剩下了秦如怜身边的丫鬟,绯色。
绯色是查清此事的关键。
亓玄不敢犹豫,“请王爷放心。”
……
一天下来,揽清院的门只开了三次。
送进来的饭菜凤吟晚几乎没动过,玉屏看得焦急,劝说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却仍是未曾奏效。
“小姐,身子要紧,奴婢知您心中有气,可是……”
房门终于打开,凤吟晚面色沉沉走出来,开口却只一句。
“你去将亓玄找来。”
和离的事她已下了决心,如今夜听澜下令封了她的院子,若想离开,少不了要找亓玄。
玉屏点点头,跑出去叫了半晌却又无功而返。
“小姐,守卫说亓玄今日出去了,现下不在府上。”
不在?
凤吟晚秀眉一蹙,“知道了。”
她说罢便欲转身回房,岂料袖口却先一步被玉屏牵住。
“小姐……”
知她要说什么,凤吟晚唇角一抿,抬手将桌上的粥端了起来。
玉屏见状一喜,正欲开口,院墙处却传来阵细微的响动,眉头一紧,小脸神情当即严肃。
“小姐。”
凤吟晚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手中的碗轻轻搁下,示意玉屏去替自己取剑。
房门之后便是利刃。
院中一片沉寂,正当她们屏息之际,一道极轻的叩门声却在外头响起。
凤吟晚额角暗暗一跳。
这年头,刺客都这么有礼貌了?
杀人之前还知道敲门。
眉心一紧,手中长剑便又抵近几分,下一瞬,门外,宋清安的嗓音却突兀传来。
“王妃。”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凤吟晚狠狠一怔,和玉屏都有些蒙住。
宋清安进门时,凤吟晚的长剑还握在手上,见状明显也是一顿,旋即摸了下鼻尖,神色明显有些尴尬。
“昨夜是在下一时疏忽,不胜酒力,让王妃见笑了。”
原本说是陪凤吟晚的,结果他竟自己先醉了过去,还是凤吟晚差人将他送回去的,想想便觉懊恼。
凤吟晚了然,“宋公子不必介怀,昨夜之事,本王妃还少你一句道谢。”
虽然她和夜听澜的争吵不可避免,但宋清安的所作所为,到底都是在帮她。
长睫错了错,又抬眼,“不知宋公子今日前来,是为?”
宋清安颔首,面上神情明显正色几分。
“在下担忧王妃,今日特来登门看望,只是……”
揽清院被封,府上的守卫见了他更是直接回绝,实在探听不到消息,他这才出此下策。
“此举实在唐突,还请王妃恕罪。”
“不怪宋公子,这是本王妃与王爷之间的事。”
凤吟晚自然知晓,夜听澜将她软禁起来,若非这般,宋清安定然见不到她。
牵连到他,她心中已是过意不去。
她微微垂着眼睫,面色比起昨夜竟还要苍白几分,眼底的疲惫更是掩盖不住。
不知夜听澜到底做了什么,宋清安心口一阵微痛。
“王妃打算,接下来如何?”
见到她安好,他心中已是暗暗松口气,但依着凤吟晚的性子,绝非甘愿被软禁在此。
凤吟晚闻言微微一顿,抿了抿唇,倒也未曾隐瞒。
“我已属意与王爷和离,只是眼下……”
将她软禁起来,便足以说明夜听澜的态度。
宋清安默了片刻,再抬手时,神色分明比方才更要坚定,“王妃若愿意,在下可以助您。”
他说的助,是助凤吟晚离开王府,眼下,这正是她的燃眉之急。
凤吟晚心中一紧,很难拒绝。
“你可想清楚了?王爷对你我误会颇多,何况……此事非同小可。”
昨晚夜听澜便因孩子之事对他有所猜忌,眼下若再让宋清安帮她离开王府,事情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王妃不必替在下考虑。”
只要是能帮到她的,他都会义无反顾,只要,她不是推开自己。
语气轻柔,却又是意外的坚定,凤吟晚心头一动,眼眶不受控制有些泛热。
“好。”
“三日之后,在下等王妃的决定。”
未曾多留,他说罢便起身告辞,来的时候动静极轻,走的时候亦是悄无声息。
凤吟晚还坐在案旁,手边的羹粥正一点点冷却。
“小姐。”
玉屏关门回来,见她面上神色的凝重,抿唇。
“您想走便走吧,奴婢支持您。”
走了也好,这样小姐就可以离开那些纷扰,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从前小姐是多么洒脱欢乐的性子,可自从隔离所回京之后,身上却像是压上了无形的重担,已许久不曾像先前那样开心过。
她只希望小姐好,这样就够了。
手被紧紧握住,凤吟晚抬眼看向她,俏脸之上尽是决然。
“玉屏,你可愿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