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寅末便已开启,天色欲亮之时,凤吟晚起身出门。
“小姐。”
玉屏早已替她将行李备好,见她出来当即上前。
“奴婢已叫后厨准备了饭食,路上车马劳顿,您先用一些吧。”
离宋清安过来还有些时辰,凤吟晚颔首,却是还未等做声,院门外便率先响起阵窸窣。
出门正撞见亓玄在低声同侍卫吩咐什么,似是未料到她会这般早起身,面上一怔,神色顿时便有些闪躲。
联想到他昨日的反常表现,凤吟晚秀眉暗暗一扬,身旁,玉屏便已皱着眉头凑了上来。
“小姐,大清早的他们在这神神秘秘做什么呢,奴婢觉得不像好事。”
凤吟晚美眸扫过那厢围成一圈的侍卫,赞同点头。
行为鬼祟,确实不像。
抬头正撞上她这般凉飕飕的眼神,亓玄额角暗暗一跳,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见过王妃。”
凤吟晚“嗯”了一声,不重不轻拿眼睨他。
“昨日本王妃提及去豫州一事,亓侍卫说有要事在身,不便离开。”
“既是要事,为何不加紧去办,而是大清早的带人到本王妃院前?”
她怎么看着,这像是要封了她揽清院的架势呢?
亓玄闻言面色果然一变,犹豫了半晌,还是作拳。
“请王妃,不要去豫州。”
未料到他开口竟是阻拦自己,凤吟晚眸子一眯,眼底顿时凝上几分寒色。
“为何?”
“将军府查封,凤老将军和凤公子被流放出京,此事已成定局,即便王妃查到异样圣命也不会更改,何况……此行定然凶险。”
端倪查出后该如何处理,凤吟晚不是没想过。
皇帝的脾性本就阴晴不定,极难预测,若要更改旨意,便无疑是在向世人表明自己听信谗言,错冤忠良。
这样的代价,对一个帝王来说实在太大了。
可若不改,那父兄的清白便再无明日!
捏着袖口的指尖一紧,凤吟晚抿唇,美目中有决然闪过。
“无论是什么结果,这一趟我都要去,也不能不去。”
“王妃……”
“不必说了!”
俏脸之上,尽是冷凝。
知劝不住,亓玄闻言眼色微微一沉,抱拳的手又握紧几分,“王妃,那便得罪了。”
话落的一瞬间,周围数名侍卫便已围了上来,亓玄头一垂,高声。
“请王妃回院中歇息。”
“请王妃回院中歇息!”
众人齐声附和,态度坚决异常。
凤吟晚看着眼前的情形,止不住冷笑,“亓玄,敢软禁本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亓玄眉目如山,不为所动。
“属下也是为王妃的安危考虑,请王妃放弃豫州之行,回院中歇息。”
他素日最是顺从,现下强硬起来却更是叫人窝火。
凤吟晚唇角冷冷一勾,美眸中怒气渐盛。
“你该不会以为,这般便能拦住本王妃吧?”
话落的瞬间,指尖的银针便已脱手而出,未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亓玄一怔,当即侧身躲避。
“王妃,属下无意冒犯,只是此事的确凶险万分,您还是……”
凤吟晚冷嗤一声,却是分毫未留情面。
那银针处处逼及要害,亓玄不敢出手,只能一味闪避,众侍卫从旁插不上手,也只能干着急。
原本玉屏便在凤吟晚去不去豫州之间纠结,现下见二人竟动起了手,顿时便焦急不已。
“小姐,您快先停手,有话好说呀,仔细别动了胎气!”
凤吟晚拧眉,“你叫他先停手!”
话落才发觉亓玄并未出招,神色一滞,眼睫压了压,还是一掌击过去。
这一下正落在亓玄的左肩,她未曾收力,亓玄也未曾躲避,直接被一掌击退。
“王妃,属下以下犯上,愿受责罚,但豫州之行您的确去不得!”
凤吟晚秀眉拧得更紧,“本王妃说了,此事你已不必再说,再敢妄加阻拦,休要怪本王妃不客气!”
说罢,她指尖银针一转便向众人袭去,暮紫色的绯烟在半空顷刻炸开,借着这个空档,凤吟晚极快脱身。
算时间,宋清安这会儿应该已至府上,凤吟晚直奔前院而去,却是才过垂花门,便被一股清寒的气息瞬间止住了步子。
“回去。”
男人背对着她,身形幽寒,轮廓颀长且深邃,极为简短的两个字,却令凤吟晚心头一震。
“果然是你?”
这语气她再熟悉不过,除了夜听澜,世间绝无第二人能复刻。
所以,先前两次在宫里救她的,都是他?
可他明明……
惊疑的功夫,脚下步子已经迈开。
入目是一张幽暗的玄色面具,男人的容貌隐在面具之后,狭长墨眸几乎与面具融为一体,目光所至,只瞧得见一双冷峻薄唇。
然,只是这样便已足够。
月光下模糊的身影与眼前之人极快交叠,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凤吟晚开口,嗓音已染上几分极轻的颤意。
“为何?”
为何醒来还要装作昏厥,为何次次救她却又以面具示人,为何……不让她去豫州。
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寒意。
僵滞的死寂让凤吟晚心止不住下沉,良久,那双好看的薄唇再度掀起。
“豫州,你去不得。”
并无半分解释。
心猛地一坠,寒意仿若从骨缝间溢出,顿时便滋生怒气。
“为何去不得?你明知此事与凤家有关,我偏要去,非去不可!”
她说罢便欲越过这人往外去,岂料冷厉的寒意率先袭来,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已落在后颈。
短促的钝痛,凤吟晚失去知觉,身子一软,落入那双有力的臂弯。
“王爷……”
后头亓玄快步追上来,未料到这般,明显有些微怔。
此等关头,王爷竟亲自出宫,若被人察觉……
回应他的,是夜听澜极淡的一声“嗯”。
停滞一瞬,那抹玄衣便已抱起怀中之人往主院的方向而去。
自知办事不力,亓玄垂首站在一侧,不敢有半分分辩之词。
将人轻柔地安置到床榻上,夜听澜起身,嗓音沉沉听不出情绪。
“好生看着。”
凤吟晚是不服输的性子,她醒来之后恐怕还有的闹。
亓玄颔首,却觉面前的寒意陡然间又盛几分。
“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