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达维亚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战争准备。
还从本土派遣了一支“无敌舰队”过来。
发誓要跟许家庄海军舰队进行死磕,绝不接受被扫除的命运。
以上这些情报信息。
情报人员杜文强通过无线电报,很快发送到了马尼拉城,包括荷兰人的大致军事部署情况,全都汇报的颇为清楚。
没错。
巴达维亚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于1619年攻占下来的殖民地,刚开始还只是一块荒地,人口稀少,缺乏粮食供应,没有木材建造船舶和房屋,周边地区是荒凉的沼泽地,雨季洪水泛滥成灾,还常有老虎、野猪、犀牛等出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管理人员,建设了数年时间,抓捕了不少的生番野人用于筑城,但成效极其缓慢。
后来首任总督占·彼德尔斯逊·库恩,发现汉人极其可靠且吃苦耐劳,不管什么建设工作都能干的又快又好,于是想尽办法招募了大批汉人劳工前来,乃至有些汉人劳工,干脆就是从大明境内哄骗绑架过来的——在无数汉人劳工的辛勤工作下,只用了短短十五年,巴达维亚就初具雏形,成为了一座颇为繁荣的城市。
对此巴达维亚首任总督便高度评价:“没有汉人劳工的参与,巴达维亚的繁荣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而且他们勤勉、爱好和平、生性懦弱,是值得信任非常可靠的伙伴,我们的富裕或许无法离不开他们,当然,前提是他们这些优良品质永远不会改变。”
对于这一番的评价。
情报人员杜文强很想说,抱歉,爱好和平、生性懦弱这不是我们汉人的优良品质,至少不是许家庄人的品质,这是一种偏见和刻板印象,是一场带有恶意的误会。
因为他混入巴达维亚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击败和摧毁他们而来,绝不是为了和平。
而这座城中的汉人劳工,也有上万人之多,是一个难以忽视的群体。
所以杜文强带着他的三个下属,这些天也在四处进行串联,拉帮结友,跟不少底层劳工打成了一片,问了不少一些劳工们感到咋舌的问题。
“你们是这座城市的建设者,周边的农田、甘蔗田也是你们开垦出来的,但并不是属于你们的资产,你们有设想过,你们所建造的房屋属于你们自己,你们开垦的田地,也属于你们自己的场面么?”杜文强问。
“没有,怎么敢想。”
“我们只是干活拿工钱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属于我们呢?”
“偶尔想过,但一点都不现实。”
“不可能的,瞎想的后果就是丧命,我们老老实实干活就行了。”
杜文强则道:“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一旦成功,就会成为这些房屋、田地的主人,但是有三成丧命的风险,你们愿意拼一拼么?”
“那就是七成把握了,我觉得可以赌一赌。”这位劳工道。
“我也觉得可以搏一搏,一旦成功了,那就是一场大富贵啊。”
“是啊,这个地方比大明好太多了,一年四季地里都能长出东西,想饿死都难,稍微努力点就能发财。”
“我也愿意拼命。”
除少数的劳工不开口表态,大部分劳工都表示愿意赌一赌。
“好好,只要大家有这个志气,那不管做什么都能成事,那些不敢想之事也能成功。”
杜文强连连点头,感到非常有戏。
正当他要进一步的进行拉拢时,忽然两个精壮男子走到他的身后,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限制住他的自由,在他耳边道:“这几日你不断扇动劳工,究竟意欲何为?甲必丹苏大人,请你过去做客一番,请不要不识抬举。”
“老大!”
杜文强的三名下属从人群冲了出来,甚至拔出了合金匕首,准备武力救人。
“不用过来,马上回去!”
杜文强喝止住了他们,眼神不断的示意,要求他们回去快点发电报,三名下属看懂了他的眼神,只得纷纷后退,转身消失。
“第一任库恩总督的密友,甲必丹苏鸣岗大人是么?我正好想去会会他,前面带路吧,不用锁我的胳膊。”
杜文强用力抖了抖手,挣脱两名壮汉的束缚,毫无惧色,昂首挺胸的大步前走。
而甲必丹苏鸣岗的名号,杜文强早就听过,只是不知这个苏鸣岗,为何会盯上他这样的小人物。
至于所谓的甲必丹,是荷兰人为了‘以汉制汉’,专门设计出的一种管理制度,让甲必丹管理汉人,并给予经商、开垦、承包工程等权利,荷兰人只要对甲必丹征税即可,不仅大大加强了对汉人劳工的控制,也节约了统治成本,至于甲必丹的人选,一般是总督亲自指定任命,或者也可由汉人长老选举而出。
商人苏鸣岗,就因为是首任总督的密友,得到了对方的信任,故而才担任甲必丹长达十几年之久,即便首任总督库恩已经病故,但依然深得荷兰人的信任。
只是在杜文强的眼中,这不过是一条忠于荷兰人的老狗罢了,他从未对这类人抱有过任何期望,只是反而被对方给盯上了,可见狗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
……
甲必丹府。
进入这个修建的富丽堂皇,西式建筑风格中,夹杂了一些江南园林元素的府邸中。
杜文强不得不承认,这座府邸的主人,在建筑美学上的造诣应该不低,将东西方两种不同的建筑风格,十分自然和谐的融入到了一起。
“只是再怎么好看,也终究是个狗窝罢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听的身后那两名大汉,眼角肌肉抽搐,产生了打人的冲动。
很快。
主别墅的一楼大厅中。
杜文强见到了甲必丹苏鸣岗——一位年近六旬的儒雅长者,笑容和蔼,给人一种容易亲近、如沐春风的感觉,虽然一身锦衣,但只有贵气,没有商人俗气。
而且杜文强也受到了对方的礼遇,一会让下人递上热茶,一会送上点心水果,并且表示了歉意,态度十分的真诚。
“行了,苏老先生还是直说了吧,这次请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杜文强翘起了二郎腿,开门见山的问道。
“啪啪~”
苏鸣岗拍了拍手掌,一名下人端了个红绸布盖上的托盘过来,递到杜文强面前,再将红布掀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元,苏鸣岗微笑道:“杜贤侄,小小意思,还请笑纳,另外还有前往泉州的商船,可把贤侄送回明国,结束此地的劳工生涯,杜贤侄,此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哈哈哈~”
杜文强仰头大笑,连连摇头道:“苏老先生,你真是枉活这么多年了,马尼拉城的汉人已经被屠戮几遍了,你居然还心存幻想,给西夷人当狗卖命?你真以为这钱真那么好赚么?等你们这些汉人养肥了,荷兰人的刀也该磨的锋利了,他们本来就是强盗、窃贼,会满足于慢吞吞的收税?当狗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必须当狼、当虎、当龙!在咬碎强盗的喉咙后,才能活的潇洒自在,所以你就是给再多的银子,我这头狼也是不会走的,这座庙,我住定了!”
“杜贤侄,你的这些道理,老夫都懂。”
苏鸣岗苦笑的道:“可我们汉人在海外无依无靠,朝廷也不为我们做主,而且荷兰人有枪有炮,我们却是一盘散沙,只能是与之合作共舞,另外荷兰东印度公司本质乃至商人,讲的也是和气生财,没有西班牙人那般残暴,与荷兰人合作,我汉人有不少生存空间……杜贤侄,你着实有些偏颇了,还是拿了钱,回大明去吧,你那么折腾下去,这南洋之地,汉人怕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商人?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荷兰人是怎么弄到手的?买的还是抢的?打不赢就是商人,打得赢就是强盗,这就是荷兰人的本质,若是心存幻想,只会被吃的半点不剩!苏老先生,你别再劝我了,早该觉悟的人是你才对,而且我这次并不是单打独斗,南洋的所有汉人,这次也会团结一致,不再是一盘散沙,会有人领头带他们赶跑强盗,当家做主,苏老先生若是明智的话,就加入我们当中来,别再继续给外夷当狗!”
杜文强毫不客气的道。
“老爷,此人狂悖至极,自寻死路,不若将他交给荷兰人处理,自会知晓天高地厚。”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不得不发表意见道。
“呵呵,交!只管把我交给荷兰人,若我出了任何事,你苏家上下都得偿命!”杜文强毫无惧色。
“老爷,不杀此人必引大祸!”管家脸上满是杀气。
“不可无礼!”
苏鸣岗脸色难看,感到心力交瘁,也产生了把杜文强交给荷兰人的想法,但听到他的威胁,居然不认为这是一种大话,只得摆摆手道:“带他下去,暂且在柴房中小住几日,若想通了,一千银元随时奉上,立刻送他回大明。”
只能采取软磨硬泡的办法,看能不能消磨掉他的斗志。
……
三天。
杜文强在柴房中一住就是三天。
直到十二月二十三日晚上,从北面的港口中,传来惊天的爆炸,响彻了近一夜的炮声,一直到港口内的海面,燃起红透半边天的火光,里面的近百艘船只,或沉入了海底,或化为了灰尽。
港口中。
落水后,站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之上。
败的如同落汤鸡的范·盖伦伯爵,呢喃的道:“败了,我的无敌舰队,竟然如此轻易的败了,我甚至没看清那种无帆快船的模样,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柄。”
另一边。
在许家军三千人的海军陆战队,成功登陆,迅速击败了前去阻挡的两千荷兰军队与四千多的雇佣兵后,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只得下令升起白旗,宣布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而看着北边港口的大火,看着排队进入城中的海军陆战队,总督安东尼依然忍不住呢喃道:“败了,损失如此巨大,荷兰东印度公司,这次怕是要破产了!”
……
二十四日上午。
甲必丹府。
得知形势已发生剧变的苏鸣岗,亲自打开了柴房门,见到了气色还不错的杜文强,当即亲切的拉着他的手道:“贤侄,上次是老夫错了,对的人是你,老夫现在就放你出去。”
接着他让下人抬来一个箱子,在他面前打开道:“这里是五千银元,给贤侄赔礼压惊,请贤侄一定笑纳!”
“对了,这位是小女苏荷,今年十八。”
苏鸣岗又把一位年轻貌美,但脸上写满不情愿的少女,拉到杜文强面前,往他怀中一推,道:“就许配给杜好汉为妻,以后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爹,你不是说要把我嫁给总督大人的公子科斯塔么?为什么要让我嫁给这个草莽之辈?”苏荷一脸嫌弃的道。
啪!
苏鸣岗一个巴掌重重扇了过去,扇的这个女儿嘴角流血,并对她怒吼道:“什么草莽之辈,这位是英雄,是好汉!你给他做小妾都是占了便宜,还敢顶嘴忤逆?”
然后又在杜文强的面前,不停的表示歉意,说小女不懂事,没管教好之类的,希望不要介怀……完全不理会女儿苏荷的哭泣。
杜文强一脸好笑的,看着这个苏鸣岗前倨后恭的样子,发现老狗就是老狗,这摇尾巴的本事简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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