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通银行,京城分行。
疯狂加班的忙了十多天,平均每天休息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行长顾天赐感觉自己人都瘦了一圈。
好在重钱换轻钱的业务,终于过了忙不过来的高峰期,客流量已大大降低,市面上也找不到几枚的劣币了。
但顾天赐马上发现了新的问题。
那就是这些天里,几乎所有客户,办理的都是换钱业务,都在拼命的薅羊毛,可谓不亦乐乎。
存取款业务与贷款业务,却无人问津,办理的人数极少。
尤其是存取款业务,大堂接待员与柜员们,不是没有极力推荐给某些客户,要不要开个户,把钱存在银行里,不管是活期定期,利息分红都相当不错,安全性也更高,不会出现任何的闪失。
但不管利息分红多高,绝大部分客户,还是宁愿带着银元和轻钱离开,也不愿意开户存钱。
即便有几个产生心动意动的客户,也会被周围人劝阻:“落袋为安,天下通银行这么干,很快就会倒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京城分行从开业到现在十多天,只有不到百人开户,吸纳存款不到1万银元。
这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自五月十日后,顾天赐安排的宣传重点,就是大力推荐人们办理存取款业务,描述利息分红的诱惑,所有家中颇有余财的家庭,都可把余财存入天下通银行吃利息,而不是放在地窖里发霉蚁噬。
且天下通银行的地下金库极其坚固,安保完善,失窃被盗的概率为零。
即便出现什么问题,还有许家庄进行托底,完全不用担心。
对于用户而言,如果家中出现了失窃、火灾、抄家等意外情况,只要手中留有存折存根,甚至只要记住密码、账户序列号、开户人姓名、指纹能对得上,就能顺利取出存款,是一条完美的财富后路。
只是面对以上这些的优点宣传。
京城百姓心动的依然不多,反而冒出不少不利于天下通银行的谣言:
“天下通银行急眼了,真的快要倒了。”
“倘若再不能吸纳银子进去,天下通银行就完了。”
“别上当,千万别上当!”
“谁存钱进去谁傻,一文都要不回来。”
“天下通虽然帮我们解套了,但几百万上千万两的亏空,我等小民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啊。”
“哈哈哈哈,只要不往天下通银行存钱,吸取不到一两银子的存款,许家庄今年定然完蛋,我们不战而胜之耳!”
某隐秘场合,官员勋贵们发出哈哈狂笑,都在盼着许家庄栽一个大跟斗,并做出了继续煽动流言的决定,认为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对许家庄一击致命!
许家庄的情报系统,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知道官员勋贵们,又在阴谋针对天下通银行,但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因为信心这个东西,不是靠杀人得到建立的,而是通过一点一滴取信于民做到的。
当然,如果能找到有足够份量的人物,为天下通银行的存款业务做信用背书,这能起到的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定能打消诸多顾虑,并广而告之。
那谁是这类有份量的人物呢?
顾天赐想了想,先通过电报请示许家庄总部,得到批准后,他找到住在南熏坊那边的蕲春年,两人碰头一顿合计,第二天下午,便一同进入皇宫,要跟皇室洽谈一项重大合作。
……
五月十五日,下午。
皇宫,养心殿,东暖阁内。
见到蕲春年这张已经很熟悉的老面孔,年轻的崇祯皇帝,依然是板着个脸,拿不出半点好脸色出来。
甚至连蕲春年还没开始说事,朱由检就先发难道:“朕听说许家庄正在大力扩军,许家军人数要增加至五万之多,哼!许家庄究竟意欲何为?已经迫不及待要夺朕的江山了么?”
“呃,陛下,蕲某今日过来,不是来谈这个事情的,而是有个能带来巨大利益的项目,来找陛下合作。”
蕲春年道。
“许家庄不停止扩军,不拿出诚意打消朕的疑虑,还有何合作可谈?”朱由检冷着脸道。
“陛下,不过几万军队而已,一没有训练完成,二没有发起军事行动,三不是针对大明,何必为此感到担忧惊慌?大明江山如此之大,是五万军队能占领的么?除非是扩军到五十万,陛下才需要忧虑,现在完全不必如此。”
蕲春年轻描淡写的道。
朱由检鼻子都气歪了,这混账东西总是如此,明明在他眼里一件天大的事情,但这混账要么避重就轻,要么转移话题,各种歪理诡辩,让朱由检不得不拍案而起,手指着他的鼻子道:“难道要等许家军打到京城郊外,才算是你眼中的紧要大事么?”
“陛下,若真到了那天,陛下派人将蕲某擒下斩首,以消心头之恨即可,蕲某都不怕人头落地,难道陛下你怕了么?”
蕲春年还是十分光棍的道。
“你——”
朱由检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下令把他斩首,但终究是无可奈何的坐了下去,毕竟被这个蕲春年撩拨激怒的次数多了,忍耐力已经提升上去了,不会轻易取他小命,但朱由检也知道,终有一天,这个混账会被他下令斩首,太跳了,屡屡在他不可容忍的底线上跳舞,早晚会死的很惨!
“陛下,还是来谈谈合作之事吧,这项合作若是能够谈成,每年至少可为陛下带来几十万,乃至几百万两银子的利益,这么多的钱,难道陛下不想要么?”
蕲春年凑到崇祯近前,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钱?几百万两?”
朱由检耳朵一动,本来对蕲春年凑过来的这张笑脸,他厌恶到想命左右的太监给扇烂了,但听到几百万这个数字,不仅立刻打起了精神,也来了极大的兴趣。
这种表现对于不缺钱的君子而言,可能会评价一句没出息,而崇祯也算是君子,但他是最缺钱的君子,露出这副财迷的样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去年底,为了全力剿灭流寇,他的内帑已经清空了。
而夏税要等到六七月份才开始征收。
秋赋要等到九十月份才能到账。
这中间的大半年,几乎是一分钱进账都没有。
虽然崇祯的皇店,靠经营许家庄的货物,每月能净赚十万银元之多,但皇宫内有近万张的嘴要养活,再时不时的被文官们敲诈一番,别说攒下什么钱,最近又被逼到穿打补丁的龙袍了,甚至故意剪了几个口子,让补丁增多点,不然文官们的呱噪会无穷无尽,补丁龙袍能起到不错的静音效果。
现在面对新的能赚几十万、几百万的项目,崇祯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不管谁坐在他的位置上,都会对赚钱有极强的兴趣。
“什么项目,姑且说说看?”朱由检抬抬下巴,故作淡然的道。
“是这样的陛下,存钱,往天下通银行中,开户存钱,拿5%的年息分红,往内存一百万两,年赚五万两,往内存五百万两,年赚二十万两,存的越多,赚的越多。”旁边的顾天赐抓住机会,站起身进行介绍道。
“存钱?朕手中一两银子都没有,拿什么存进银行?”
朱由检黑着脸道,天下通银行他当然知道,也跟群臣探讨过如同通过薅羊毛薅死许家庄,对于巨亏的天下通银行感到幸灾乐祸,只是没想到明显陷入了危机的天下通银行,把主意打到了他这个皇帝的头上,想让皇帝帮忙站台拯救天下通银行。
呵呵,这可能么?
反正不管利息分红多高,他是一两银子都不会投进去,绝不当冤大头。
当然,他也确实没钱投进去,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陛下,您不需要出一文钱,只要以您的名义,在天下通银行开个账户就行了,然后就可按照第三次借款签下的《借款协议》,享受5%的利息分红,这是天下通银行单独给皇室的优惠啊。”顾天赐道。
“开户容易,可是钱从何来,没有存款何来的利息?”朱由检道,一下看出了门道。
“集资,陛下可以皇帝之名义,吸引众人集资,共享利息分红,凡出钱者可获得3%的年息,每年发放一次分红,陛下无需出一文钱,便可获得剩下2%的利息分红,这虽然不多,但只要存款本金越大,到手的利息分红越可观。”顾天赐解释。
“你的意思是,让别人借钱给朕?可是有谁会借?”
“可以从户部国库借钱,也可以找大臣勋贵们集资,还有宫中的太监、侍卫、宫女、锦衣卫等,只要手里有余财的,皆是可集资理财的对象。”顾天赐道。
“没用的,借不到的,这世上能借到钱的只有富人,朕乃穷人,入不敷出,屡次有借无还,谁会借钱给朕?”朱由检摇头,自嘲的说道。
“不可能借不到。”
顾天赐道:“从国库中借钱,不过是把多余银子挪个地方而已,就能拿到3%的年息,国库为什么不借?官员勋贵们借钱给陛下,就能得到信任和重用,就可往上升迁,想上进的官员勋贵,愿意一直原地踏步,不受重用么?宫中的太监、侍卫、锦衣卫等,也都是如此,只有他们愿意把全部余财,上交到陛下的理财账户中,才算是与陛下同心同德、荣辱与共,才算是真正的忠诚!连余财都不愿意交出的太监、宫女、侍卫,陛下敢提拔他么?敢信任他么?这样的人是真心拥戴陛下么?”
“只要按照顾某的这个法子来,根本不用担心筹集不到银两。”
嗡嗡~
朱由检的眼睛亮了,亮的像两盏灯泡。
而殿中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侍卫,听到这番话后,无不瑟瑟发抖,都开始为自己的钱袋所担忧。
连近侍太监王承恩都不得不下跪表态道:“圣上,臣家中的八万余两银子,愿意存入陛下账户,分享利息分红。”
然后周围的其他太监、宫女、侍女,也都不得不跪地表态,也愿意参与集资。
“大伴起来,都给朕起来!”
朱由检拉了拉王承恩,然后板着脸对顾天赐道:“朕不是无道昏君,怎能打臣子余财的主意?哼,朕走的是煌煌大道,此等小人之谋休要再提!”
“陛下,是不是君子小人,从表面怎能区分的出来?但只要参与到陛下您的集资项目中,即便不是君子,但也至少是个忠臣,而且只要陛下保证不动他们的本金,若遇急用随时可以取出,每年还有3%的利息分红,这样的好事,正常人都会主动参加,不愿意的也不强求,这怎么算是小人之谋呢?”蕲春年不得不劝道。
王承恩又表态道:“是啊陛下,臣等都信得过陛下,每年3%的利息分红,光利息就够臣吃一年了,臣是心动之下想主动参加。”
“你——”
朱由检瞪了瞪蕲春年道:“天下通银行亏的快要倒闭了,急需存款,你们在朕面前唆使引诱,万一钱取不出来,被架起来的岂不是朕?你们许家庄当真是好算计,朕会上你们的当么?”
“陛下,天下通银行为了筹备三十七处分行的开业,提前备好了3亿银元,轻钱无数,岂会有倒闭之忧?若陛下不信,可亲自去我们的银行金库看看,还有三百多万的银元没有用完,另外陛下还欠许家庄600万银元,只要陛下存入天下通银行的存款不超过600万,即便天下通银行倒闭,陛下也没有损失,债务一笔勾销,无论如何,于陛下而言,这项合作并无多大风险,为何不合作试试呢?”
顾天赐道。
三亿银元?
这个数字让朱由检感到瞠目结舌,当即也带着一行人,去天下通银行的地下金库看了看,并让人大概清点一番,发现还有银元338万,轻钱超过10亿。
许家庄这强大的经济实力,让崇祯感到恐惧战栗,但也打消了合作的顾虑,虽然明面上他还是‘决不惦念臣下之财’的态度,但也默许放出风来,看有哪些人愿意主动参加集资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