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将至,再有几日便是泫宸魈生辰,风水清近日来一直在偷偷为他准备生辰礼,这也是她为他过的首个生辰!
用过早膳,魔王被皇上传召入宫,风水清将贺礼取出,继续用针线绣制。
这是她亲手制作的衣衫。
选布、画线、裁剪、锁边、缝纫、纹绣,一寸一寸,一尺一尺。
皆由她亲手完成。
衣衫料子选用了顶好的雪瑗绸丝锦,这种布料细密软绵,触感滑腻,亲肤随体,却又挺括有型。
即便贴身穿着,也觉柔软沁润,实属不可多得的至臻佳品。
再说那绣线,风水清亦选了缀金丝银屑的錾宝如意线,辅以此布料,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虽手指被针尖刺破多次,但一想到魔王瞧见生辰礼时,定会展露出的兴奋神采,她也觉甘之如饴。
原来,这就是为心爱之人准备惊喜的怡悦。
她想看到她的魔王欢喜,亦想将自己的心意,倾表给他。
衣袍上的纹案她特意选了麒麟掌,此种植物威风凛凛,状如麒麟,正如她的魔王,凛然俊挺,英姿勃发。
春枣将热腾午膳端上了桌,瞧她仍在聚精会神缝绣,欣然笑着提醒:「王妃,该用午膳了,您歇会儿再绣吧。」
「嗯,好。」
风水清小心翼翼收好即将绣制完成的衣袍,坐于桌前,取起筷箸。
她打眼儿扫了一圈桌上餐肴,发现今日有她最喜爱的汆丸翠菘细粉汤!
她舀起颗丸子美滋滋送入口中,还未等咀嚼几下,胃里忽然翻涌不止!
「呕……」
「王妃您怎么了?」春枣忙取来帕子为风水清擦嘴,又倒了杯温水递至她唇边。
「奇怪……这丸子味道好恶心啊!」她将丸肉吐进帕子,由春枣服侍着漱口,缓缓饮进半杯温水才稍感舒适。
春枣不由得疑惑,明明这丸子是照着往日工序制作,怎会恶心?烹煮时,她还特意尝了味道,咸鲜适口,香糯软绵。
许是天气闷热,王妃胃口欠佳吧。
敛去忧思,春枣夹起块凉拌莴笋搁在风水清盘中,眉心紧锁道:「王妃,您再试试这莴笋,是今晨刚送入王府的,格外新鲜。奴婢制作时,并未放油,清爽解腻。」
「嗯……」
风水清最信得过春枣手艺,将莴笋放入口中后,那股顶胃之意再度汹涌袭来!
她赶忙用手捂住嘴!
「呕……」
「哎呀王妃!」
春枣倏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嗓!满面激动握住风水清的手,「王妃!您…上个月好像没来桃癸!您方才又恶心……是不是……」
「呃……」风水清干呕地脑子发懵,讷讷盯着春枣,「是不是什么?」
「有喜了呀!您有喜了!」
「啊?!」
风水清刚发出个疑惑音调,未等言语,便见春枣留下个欢天喜地的背影,狂奔出去!
把过脉后,府医笑得合不拢嘴,立马跪地行大礼,「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已有喜月余!恭喜啊!恭喜!」
有喜了……
风水清用手覆上小腹,泪花瞬时覆满眼眶,「有喜了……我有喜了……我和魔王的孩子……我怀了魔王的孩子!」
「是啊!恭喜您!奴才这就吩咐人入宫,将这喜讯禀告给清凛王殿下!」
府医喜声念了一句,便背着药箱匆匆向外赶。
风水清急急出言将他唤住:「等等!此事先别告诉他,我亲自与他讲。」
府医颔首行礼,「是,王妃
。」
于是乎,这一整个下午,风水清都处于极度亢奋中!
前世,他们的孩子惨遭杀害。
如今,他们的孩子……
又回来了!
她要做娘亲了!
魔王要做爹爹了!
激动之余,风水清的赧思也悄然而至。
大哥早于他们三个月便与初泉姐姐成了婚,至今还未能有动静。
她与魔王仅成婚四月余,竟有了喜!
不过以他们被翻红浪的频率,加之魔王那仿若无穷无尽的恐怖精力……
此讯确属意料之中。
每晚睡前亲昵自是不必提。
甚至就连每日清晨天刚擦亮,她还陷在酣甜睡梦之时……
臭魔王便又来缠她!
忆思至此,风水清已彻底羞红脸颊,只得低垂下头,轻抚小腹。
孩儿呀,这是他们的孩儿呀!
转眼间。
星子沉沉,日月更替。
风水清立于廊下,抬头注视宁谧星空,雨下了一整日,而今才刚刚停止。
夜空如碧洗,连片云丝儿都瞧不见,倒是个赏星的好时机。
春枣将外袍披在风水清身上,诚然关心道:「王妃,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夜晚还是要多添一件衣。」
「谢谢你呀春枣!对啦!你与裴刈的大婚日子定下没?嫁妆我都给你备好啦!」
她转过身,笑意吟吟瞧着春枣面庞绯色愈浓。
近些日子,裴刈与春枣一直在筹备婚礼,她的小丫鬟如今也成了大姑娘,是该嫁个好人家,过些安稳日子!
本想着遣人为他们操办,却被他们拒绝,风水清只好予以尊重,随他们心意。
她也真心将春枣视作亲妹,王府、风府库房内顶好的金银首饰、翡翠玉器,都被她挑出来送给春枣做嫁妆。
毕竟春枣是孤儿,从小在风府长大,她这个做姐姐的,便是春枣在这世间至亲之人。
「王妃。」春枣眼底红透,拉住风水清一双手,「奴婢嫁人后还能服侍您吗?」
「这个……好像不行哦!」风水清拍拍她手背,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嫁了人你便为***子,有自己的家庭与爱人要照顾。你不要担心我呀!你看王府这么多下人,你只要安心与裴刈过日子就好啦!」
「可是……」春枣咬住下唇,眼泪汹涌不绝,「这些年您待奴婢的好,奴婢一直铭记于心。如今您有喜,奴婢想伺候您至生产……王妃,求求您,要不奴婢实在不放心!」
「你这丫头。」风水清含泪嗔怪一句。
这个傻春枣,待她永远真心。
「你不急,裴刈还急,你也要为人家考虑考虑呀。」
「王妃……」春枣扑通一声跪于地面,泪眼真挚澄明……
「奴婢没有家人,从小孤苦伶仃。这么多年,王妃您就像奴婢的姐姐,簪钗首饰,珍馐衣裙,您都会给奴婢留上一份最好的。」
「所以,奴婢早就将您当作亲姐来看待!王妃,女子怀孕生产乃人生大事,容不得半分疏忽。王府奴仆的确多得很,但奴婢是从小与您一同长大的,最了解您脾气喜好!」
「奴婢要一直伺候您至生产,求求您了王妃……奴婢当真不放心让旁人伺候您!」
相处十余年,风水清深知春枣性子内敛娇怯,如今竟为了她……
竟讲出这般刚毅决然的话语。
眼泪悄无声息爬满风水清的面庞,她弯腰将春枣扶起,「那好吧,别哭啦傻丫头,谢谢你呀!我的好春枣,好妹妹。」
「嘿嘿……」春枣拭去眼泪,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手臂,「王妃,我们回屋吧,您现在有身子不能站太久。」
「好。」
用过晚膳,泫宸魈还未回来。
许是有妊反应,风水清乏得很,刚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一段时光皆是如此。
魔王每日早出晚归,他们即便见面也是匆匆告别。
因而风水清一直未能寻得机会,将有喜之事告知他。
七月十五悄然而至。
泫宸魈今日依旧早早去了宫里,泫宸煜如今已到达浔江城,据说那边情况很不乐观,除了洪水外,疫病也随之而来。
所以宫中亦忙得焦头烂额,不光要研究赈灾事宜,还需制定堤坝重建计划,一边又要研配治疗疫病的方子。
若不是他实在牵挂自家小姑娘,只怕要忙得住在皇宫里。
送给魔王的生辰贺礼,两日前便已制备妥当。
风水清用彩纸将贺礼包得精美绝伦,她喜滋滋地端详半晌,甚是满意!
眼下只待魔王回府,就可将礼物送给他啦!
「呕……」
又临午膳时,风水清还未等用上几口,便呕吐地再也吃不进半粒米。
春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边为她轻抚后背,边红着眼眶碎念:
「王妃,您害喜的愈发严重。这几日每逢用膳,您都用不进几口,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而且昨夜殿下回府时,您还未就寝,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殿下啊?」
「我想今晚再说……」风水清小口轻啜温水,肠胃灼热难耐,属实难受,「这消息也算是一件很好的生辰贺礼呀!他听到会更加开心!倒是你呀……春枣~」
风水清挑挑眉,神秘兮兮试探道:「你有没有将此事偷偷告诉裴刈呀?你若是讲了,我可要生你气了!」
「奴婢当然没有。」春枣被她俏皮模样逗得破涕而笑,「您特意嘱咐奴婢帮您隐瞒,奴婢未与旁人透露半字。」
「嘿嘿!那就好!你可不许再哭啦!」风水清展颜笑语,心扉暖意充盈。
自知晓她有孕后,春枣比她还要紧张!那一双眼底总是泛红不见白。
尤其她害喜之时,春枣哭出的眼泪似要聚成河。
每日还变着花样儿地为她烹煮新式餐肴,生怕她用得不可口。
这个小丫头的赤忱真心,淳厚而宝贵。
令她……为之动容。
晃眼儿间。
白日匆匆流逝,朗月悄然挂枝头。
泫宸魈终于回到王府。
寝间内未掌烛火,漆黑无比。
风水清躲在门后,仔细聆听。
直至闻得那道熟悉的沉稳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激动地捂住嘴巴,恐发出动静儿被魔王识破。
只待魔王推门进来,定会吓他一跳!
「吱嘎……」
房门从外被打开,男人的颀长身姿跨进屋内。
风水清唰地从门后跳出!
她踮起脚尖蒙住魔王双眼,故意压低嗓音:
「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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