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倒引得泫宸煜讶然失色。
看向风水清的眸子,更加深邃。
“弟妹,难道你……”
“没错,我掌握了些线索。”
之后,她将林嬷嬷所讲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泫宸煜越听脸色越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折扇捏得变了形。
“看来,我与九弟并未猜错。只是想不到,皇后当真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妹妹与亲女儿都不放过!”
风水清眸色渐深,沉声低语:“斗争,是权利永恒的唯一途径。皇后野心太盛,区区中宫之主只怕欲壑难填。将来若真如她所愿,恐会架空泫宸魈皇权,幕后操纵天下。”
“嗯,弟妹所讲没错。”
泫宸煜又沉思半晌,用手指分别点了点自己的膝盖。
“现下只有林嬷嬷一个证人,恐人微言轻。据我与月月调查线索来看,当年制了催产药的那位江湖游医仍存于世。皇后本派人杀他灭口,却被他用邪术偏法侥幸逃脱。若寻到那人,双管齐下,还需得逢个玄妙时机,才能让父皇信服。否则……”
他的手掌,骤时捏攥至紧。
“皇后这些年费尽心机,在宫内根深蒂固,坚不可摧。贸然连根拔起,必定玉石俱焚!”
“三哥言之有理,而且现下最重要的是莫要让皇后生疑。泫宸魈不在宫中,她心有余力,只怕不好对付。”
泫宸煜瞧着风水清严肃的小脸儿,圆圆粉粉。
忽然通晓,九弟为何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原沉肃的面庞,再次如美玉般温润。
“九弟这些年故意表现出混不吝的模样,一是为迷惑皇后,叫她将心力全放在洗脑自己继承大统之上,为我与月月暗中调查铺平道路。二来也是为疏远父皇,但我通晓,九弟内心深处,是想要获得父皇认可与看重的。只是被父皇冷冰冰的态度,伤透心罢了。”
“而且……”
泫宸煜故意拉长音调。
“弟妹大智若愚,扮猪吃虎,确是与九弟极为登对!”
小甜甜偷偷笑了笑,耐不住打趣:“宿主,经他讲后我也甚为好奇!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装的,那你这小猪儿,扮得真像哈哈哈……”
风水清意识内暗怒:“你!闭嘴!”
马车快行至风府前,泫宸煜下了轿。
小甜甜这才提出疑惑:“宿主,您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泫宸魈啊?”
“本想在他临行前说啊,可那鬼男人不辞而别!我哪有机会说?”
“他昨晚不是问你了吗?你为何不说找凌傲,是因要安排林嬷嬷的事?”
风水清单手托腮,心不在焉用手指绞着长发。
“我若讲了,他定要追问救林嬷嬷那夜,我为何跑到森林里去!我总不能说是为了寻回血镯吧?况方才对泫宸煜讲此事时,只说是阴差阳错,才遇到死里逃生的林嬷嬷。”
小甜甜顿时通明:“哦!你是怕他知道你吃醋吧~那你昨晚也可以用这个由头掩盖事实啊?当时瞧你支支吾吾地,害得我也跟着一起紧张!”
风水清绯意上脸,蓦然想起那个热烈狂暴之吻。
“那时脑子不知怎么,恍恍懵懵地……”
小甜甜嘻笑着一针见血:“我看是被他亲迷糊了!哈哈哈哈哈……”
“啊!”
风水清脸烧得更烫。
“你别说啦!别说啦!!!”
马车抵达风府门口。
风水清拍了拍通红小脸,蹦蹦跳跳下了马车。
她现在只想美美吃上一顿家里做得菜,再好好睡上一觉。
刚步入府内,背伤痊愈的夏樱正垂头候在门口。
“三小姐,有位邬小姐在兰汀阁等您半天了。”
“邬小姐?”
风水清将前世今生认识的所有人,于脑内梳理了个遍。
并不记得曾与一位邬小姐相识。
不过来者即是客,先会会再说!
进了屋,端坐于凳上的邬小姐,便由丫鬟搀扶着怯意浓浓地起了身。
颔眉垂首,模样分外娇赧。
见风水清身穿表浮幻光的紫玉青影流彩纱,随着步伐摇曳生辉。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杏黄粗帛襦裙,将头垂得更低,快要埋到脖里去。
这位邬小姐……怎么这般眼熟?
好像是姚芳会落水呼救的那位小姐?
忆思初涌,未等明晓。
眼前这位邬小姐倏地诚然跪地。
双手交叠,规规矩矩扣了三个俯首大礼。
礼毕,才软绵绵细声开口:“那日在宫中,多谢清晖郡主搭救。棋雪感铭于心,日后当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呃……”
风水清受之有愧,连忙将她搀起。
“我并未救你,是侍卫救的。可不要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邬棋雪眼眶红得更甚,娇娇软软起了身。
等风水清坐下后,她才捋了捋裙摆,悄然落座。
春枣为两位主子奉了茶,识相抱着餐盘退出屋去。
风水清细细打量了会,瞧着眼前瑟瑟弱弱的少女。
倒觉得她一颦一动,皆是淑女作态。
不过……邬家。
怎么从未在皇城中听过?
“邬小姐,恕我直言。请问你家从何处?我怎从未于宫内宫外见过你?”
风水清刚从外面回来,此刻渴得不行,边饮茶边与她谈话。
那邬小姐听到此问竟又要下跪,她一口茶水呛到喉咙,忙上前扶她。
“咳咳咳……邬小姐,在我面前不必多礼,请你不要再跪了……咳咳咳……”
邬棋雪眉头蹙得更紧,热泪夺眶而出。
“回清晖郡主,小女是定远县县丞,邬贺之女。三月前父亲因病离世,家母也于早先生我前儿,难产去世。于是按照爹爹遗嘱,我来投奔住在皇城的远戚表舅家——方家。”
“方家?”
风水清对这家族倒有些耳熟。
心知这方家乃皇城布行大户,就连皇室宗亲、朝臣家眷,都常去那买布裁衣。
实属商贾显赫之流。
不过瞧着对面邬棋雪的穿着打扮,实在看不出她乃方家人。
当真是过于简朴,素净。
思虑片刻,风水清继续追问:“姚芳会皆是朝臣千金贵女,我记得从未邀请过商贾之女。”
“小女表舅便是方家家主——方永南。刚投奔他时,他念我孤苦伶仃,又是娘家亲戚,待我还算上心……渐渐地,我发现……他竟……他竟……”
邬棋雪更咽地讲不出话,风水清心中似有答案。
“方表舅见我势不从他,又姿色尚可,想将我送入宫中,若能嫁个皇子最好。如若不然,便计划着让我做个宫女,教我些狐媚之术勾引皇上。哪怕仅做个暖床丫头,枕旁风吹好了,也能让方家沾沾皇室恩泽。所以……那日他买通掌礼嬷嬷,我这才有机会参加姚芳会。”
这些话似乎用尽邬棋雪的勇气与力气。
讲到最后,她终忍不住趴到桌上伏头而泣。
风水清听后暴跳如雷!
这哪儿是什么远戚表舅?
这不妥妥一个食人恶魔吗?!
“别哭了,哭有何用?只会叫人看不起你!”
风水清气势如虹,小算盘也悄默声地在心内打起。
小甜甜倒像是看热闹般,在她意识内开口:“宿主,您这是要打抱不平啊?路见不平一声吼?”
风水清斩钉截铁:“对!该出手时就出手!”
……
西北蛮部平乱的路上。
大军从昨夜起,便由泫宸魈率领着从皇城出发。
此时,已疾速行军一天一夜。
别说将士们有些受不住,就连裴刈都感到自己的屁股,快被马儿颠成十几瓣。
于是,在身后士兵偷偷哀天怨地的折磨下。
他甩了甩鞭子,赶上骑马走在首位的泫宸魈。
“殿下,眼见又要天黑,咱们修整一夜再启程吧?”
泫宸魈抬头瞧了瞧渐浓夜色。
身体此时,也如依旧泡在冰水里般发寒。
可若不快点赶到西北边陲,那里的百姓又要多遭些苦日子不说。
何时又能再见到她?
思来想去,意识愈渐模糊。
“哐当”一声闷响。
泫宸魈从高头大马的背上,身子一歪,直直栽了下去!
裴刈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殿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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