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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兵对兵、将对将

    王安石急匆匆的离开,王檀儿却一直沉浸在诗中。

    最初得知前半首,从中看到的是底层百姓的艰辛,为了养家糊口在拼命的挣扎。

    现在看到后半首,才真正明白了陈墨的心思,也理解了当初他为何不全写出来。

    因为其中真意太过残酷,全部浓缩后,可以总结为两个字。

    吃人!

    有位卖炭的老翁,整年在南山里砍柴烧炭。

    他满脸灰尘,显出被烟熏火燎的颜色,两鬓头发灰白,十个手指也被炭烧得很黑。

    卖炭得到的钱用来干什么?

    买身上穿的衣裳,和嘴里吃的食物,仅此而已。

    可怜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布衣,心里却担心炭卖不出去,还希望天更寒冷。

    夜里,城外下了一尺厚的大雪。

    清晨,老翁驾着炭车,碾轧冰冻的车轮印往集市上赶去。

    牛累了、人饿了,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们就在集市南门外泥泞中歇息。

    那得意忘形的骑着两匹马的人是谁啊?

    是皇宫内的太监,和太监的手下。

    太监手里拿着文书,嘴里却说是皇帝的命令,吆喝着牛朝皇宫拉去。

    一车的炭,一千多斤,太监差役们硬是要赶着走,老翁是百般不舍,但又无可奈何。

    他们把半匹红纱和一丈绫,朝牛头上一挂,就充当炭的价钱了。

    那不是在在抢炭,是在杀人。

    当然,王檀儿很清楚,陈墨是不敢影射当今圣上的,而是在说白河县的掌权人。

    恰恰王安石,就是权利最大的那位。

    而这也就解释了王安石的那句话,陈墨用一首诗,狠狠打了他的脸。

    治下无方,便是官责。

    想到这里时,王檀儿小心翼翼的将纸折了起来,此物她要好好的收藏起来。

    一是这首诗的分量太重。

    以诗词来叙事,极为的常见,但王檀儿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写的如此真实深刻。

    第二,就是王檀儿的小心思了。

    从买胭脂偶遇陈墨开始,她已经一次又一次的折服在了对方的文采之下。

    可惜,从未得到过任何的墨宝。

    相对而言,这首诗的文字,是陈墨写的最差的。

    但饱读诗书的王檀儿能看出来,却是情绪最强烈的。

    她从未见过陈墨生气或是发怒的样子,此刻算是间接的见识到了。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首诗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特权能杀人,文字也能。

    照此来看,陈墨,可以称得上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王檀儿暗自思量的时候,王安石已经到了县府,落轿后便下达了严查的命令。

    这种事情,真要查起来并不难,只不过结果让王安石有些头疼。

    “魏捕头,你说此事牵扯到了章县尉的儿子?”

    魏来,曾经的县衙捕头,为人正直刚硬。

    因为得罪了章成文,所以被下了职。

    直到不久前王安石上任,才被重新启用。

    出色的完成过几次任务后,彻底成为了王安石的心腹。

    “回大人,刚听说此事的时候,属下就通过各种渠道做过了解,一共五车炭,全部被章成文的手下拉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就藏在城外的一处别院中。”

    “城外的别院?”王安石皱眉。

    “是的,章成文在城外建了一座别院,时常与狐朋狗友们在那里寻欢作乐。听说建别院的时候,还强征了很多的地,众多乡亲不满上告,但因为他身份特殊,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哪里特殊?”王安石冷声道,“就因为他是县尉的儿子,就可以胡作非为?”

    “大人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胡管家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王安石的幕僚师爷,很多事情上,都曾有着不小的贡献。

    “此事你怎么看?”王安石缓口气,顺势问了一句。

    “现在是推行新政的时候,卢县丞已经明确表示了反对,而章县尉的态度则是模棱两可,还是要谨慎行事为好。我的建议是低调处理此事,权当是卖章县尉一个面子了。”

    “这番话,本官不敢苟同。”王安石摇头道,“我们推行新政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民争利,如今正好借此抓个典型,敲山震虎好好杀一杀这股不正之风。”

    “大人,切勿心急。”胡管家赶忙劝着。

    “怎么,你真当本官糊涂了?”王安石摇头说道,“典型要抓,但不是我们出面来抓。”

    “那是谁?”胡管家问道。

    “你想想,是谁把这件事情甩给本官的?”王安石不答反问。

    “大人是说陈墨?”胡管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兵对兵、将对将。”

    “没错。”王安石点头坐了下来,“正如你所说,眼下刚刚开始推行新政,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此事不能我们出面解决,但又必须有所表态。”

    “这样,魏捕头稍后去趟炭行,带着本官的口谕过去,在炭行合法经营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再找麻烦。如此一来,有些人也就应该知道收敛一些了。”

    “大人,那曹猛要不要带回来?”魏来问道。

    “不必,只要他不当场做出格的事情,尽管放他离开。至于以后,会有人收拾他的。”王安石说完,笑了出来,“陈墨不是想躲清闲吗,本官偏不让他如愿。”

    “大人此法甚好,到时无论陈墨怎么收拾曹猛,都是下面人的事情        ,若是那位章公子真的拎不清,到时候咱们再直面章县尉也不迟,就看陈墨能不能扛得住了。”

    “你应该说,所谓的曹猛,能在陈墨手下走几个回合?”王安石心情好了许多,“不,更准确的讲,是那位章家公子,本官倒是很想看看,他与陈墨交锋的场景。”

    “大人,陈墨到底是什么人,他真的不惧章成文吗?”魏来很少打听无关的人和事。

    “连本官都不惧的人,你觉得会怕他章大公子吗?”王安石摇头,想起了陈墨那张脸。

    一时间,再没了声音。

    “魏捕头,走吧,我与你一起去炭行,路上好好给你讲讲陈墨,那可是个有趣到极致的人。”

    胡管家说完,招呼魏来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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