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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讽刺

    离开时,陈墨带走了二斤牛肉一坛酒,稍后到了城门那里,送给当值的许立秋。

    一是报答恩情,二是拉近关系。

    如今炭行已经正式开业,以后会频繁的出入城门,若能发展出个自己人,行起事来会方便许多。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两个夹肉的烧饼,揣在怀中带回去给秦香莲。

    连着吃了两顿肉后,陈墨发现她并不是因为久别荤腥,才会食指大动,而是天生就喜欢吃肉。

    奈何家境贫苦,只能委屈隐忍。

    所以陈墨要做的,就是满足秦香莲难以启齿的愿望。

    一句话,以后肉管够。

    白天如此,晚上……

    咳咳,也是一样!

    看看手里的东西,再想想空了的钱袋,陈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钱,是真不禁花啊。”

    县考前后这十来天,陈墨一共赚了十七两银子,毫不夸张的说,已经顶得上底层人家两三年收入了。

    但架不住开销太大,如今已经是半子不存了,而且这还不算雇佣劳工,购买那十车炭的事情。

    好在有华美书跟王婆子兜底,否则想要走上正轨,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挫折跟艰辛。

    最起码的,王富兴就没那么容易打发。

    这次炭行开业他吃了大亏,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毕竟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想到这里,陈墨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策论都考完好几天了,怎么书院跟县府还没有回信儿呢?

    就算考官们不在乎自己的答案,也得放榜给其他考生看不是?

    ……

    “爹爹,县试结束已经有几天了,何时放榜?”

    王府中,王檀儿给王安石倒了杯酒。

    “明日便放。”王安石端杯饮尽。

    “慢点喝,石鸡还在路上呢。”王檀儿斟酒,顺嘴问道,“爹爹今日心情大好,莫非在县试中发现了可塑之才?”

    “是,也不是。”王安石先是颔首,后是摇头。

    “女儿求教。”王檀儿坐了下来。

    “堪称大才的确实有一位,只不过……”说话一半儿,王安石皱了眉。

    “爹爹说的,不会又是那陈墨吧?”王檀儿猜测着问道,“策论两科中,难道他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没有。”王安石摇头,面色凝重了些,“他非但没有胡闹,还认真应考了,至于答案……”

    “怎么了?”王檀儿追问。

    “陈墨给出的答案,于家国百姓而言,无异济世甘霖,可对某些人来说,那就是穿肠毒药了。”

    此时此刻,王安石回想起那份试卷,依旧觉得心潮澎湃,振聋发聩。

    相比他打算推行的青苗法,不仅更富远见性,还更有利于国计民生。

    一旦得以大面积推行,必将诱发改天换地的新气象。

    不过弊端也同样明显,涉及到权贵的利益,绝对会困难重重。

    但古往今来,哪次新政的推行容易过?

    关键,还是要看决心和执行的力度。

    “爹爹,可否说给女儿听听?”

    王檀儿实在是好奇,陈墨到底又做了什么。

    “策论涉及的是家国大计,檀儿你还是不要多问了,总之陈墨这个人,别想再逃出为父的手掌心。”王安石握紧了拳头。

    “爹爹的意思是,依照那日所说,帮扶陈墨去走功名路?”王檀儿顺势转移了话题。

    “帮,而且要帮到底。”王安石狠狠点头,“檀儿有所不知,若是陈墨给出的策略能推及天下,必将造就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所以为父必须把他引回正途,用尽一切手段,扶他走的更高更远。”

    “……”

    王檀儿没有说话,只是愈发惦记策论的答案了。

    能让父亲给出如此评价的,陈墨当属第一人。

    “老爷,小姐,正宗的庐山石鸡来喽。”

    这时,胡管家拎着食盒进门。

    “胡伯又开玩笑,这里哪儿来的正宗家乡菜?”

    小翠不信的将食盒接过,打开后愣神少许,匆忙将石鸡端到了桌上。

    “老爷,小姐,你们快看,还真有几分正宗的卖相。不对,这味道……明明就是咱们老家才有的。”

    “爹爹快尝尝。”王檀儿赶忙夹起了一块。

    “好,正宗的很,檀儿也品一品。”入口咀嚼,王安石大声称赞。

    “胡伯,这是哪家酒楼做的?”尝过之后,王檀儿侧头紧问。

    “就是醉香斋。”胡管家笑道。

    “不可能,咱们又不是没吃过醉香斋的石鸡,最多有两三成的家乡味儿,绝对不可能。”小翠儿质疑。

    见王安石跟王檀儿也面露狐疑,胡管家卖着关子说道:“确实是醉香斋的,只不过做菜的人换了,而且还是咱们都认识的一位。”

    “谁?”

    王安石跟王檀儿对视,满是不解。

    反倒是小翠,骤然失了声。

    “胡伯,咱们都认识的人,好像,好像只有那个叫陈墨的吧?”

    “没错,就是他。”胡管家点头

    啊?

    王安石、王檀儿以及小翠,纷纷惊掉了下巴。

    不得已,胡管家只能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这个陈墨,简直不可救药。”王安石气的拍了筷子,“伐薪烧炭逛青楼,自甘下贱当厨子,是不是只要不读书,让他做什么都行。”

    “爹爹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王檀儿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王安石前脚刚说过,陈墨胸怀经世大才,并下定决心要做出帮扶,后脚正主就跑去酒楼当厨子了,换成谁都受不了。

    “翠儿觉得,那陈墨就是单纯的脑子不正常。”小翠儿低声说着。

    “大人,老奴觉得可能误会陈墨了。”

    看到王安石发火,胡管家赶忙换了称呼。

    “胡伯,莫非当中有什么隐情?”王檀儿问道。

    “隐情老奴不知,只说亲眼看见的事情。”胡管家正色说道,“大人小姐可知,当时陈墨吃的什么?”

    “什么?”王檀儿追问。

    “一碗素面。”

    “那是他咎由自取,钱都扔在了青楼,活该饿肚子。”王安石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胡伯,你接着说。”王檀儿解围。

    “是,小姐。”胡管家应声继续道,“当时老奴多嘴问了一句,中午的一餐,就如此的简陋吗?”

    “胡伯,陈墨怎么说?”小翠忍不住问道。

    “他说……顿顿一碗面,便已是民之所愿。”

    胡管家话落,屋里变得落针可闻。

    王安石一言不发的陷入沉思,双手攥的青筋凸起。

    而王檀儿则是放下筷子,心泛酸楚再没了任何的胃口。

    满桌丰盛的饭菜,似乎每一道,都充满了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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