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可看不到风门关这些老卒如此落魄的神情。
一个个黑沙军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风门关老卒。嘴角,却是不自觉抿起。
即便是那几个黑沙军中的将领,看向樊嵊等人的目光也是耐人寻味。虽说,他们脸上满满都是惋惜之色。
“樊总兵,喝水。”
樊嵊未必不知道这些人此时内心的想法,接过来一将领递过来的水囊,灌了几口,只轻轻哼了一声,“我麾下这些人就拜托诸位了。”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就算是在自己同僚面前,他也再抬不起头来。这辈子所积攒的所以军功、名誉,算是在这风门关一役中丢了个干干净净。
他也不打算真如许师道所说那样,让黑沙军配合他,由他主导后面的事情。他樊嵊,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只说了这一句,樊嵊便不再理黑沙军的几个将领,带着人继续往前面走去。
黑沙军将领们回头看了看他,继而对视,皆是挑了挑眉,神色耐人寻味。
然后才有人挥手,“将水和干粮分给风门关的弟兄!然后带他们回去!牵着马的,让风门关的弟兄们上马!”
这话,风门关的老卒们听着却不是滋味。
做为败军,他们何尝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揶揄?
那马可不好坐,烫屁股!
一时间,沙漠里热闹起来。
随着黑沙军将士的吆喝,后面掉队的风门关败军也都很快围拢了过来。只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离风门关这些溃军的队伍大概近千米开外,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队伍中零散的火把。
此时,看到溃军和黑沙军汇合,这双眼睛才消失在沙坡的后面。
过些时候。
风门关的溃军总算是吃了个半饱,水也喝够了,随着黑沙军的骑兵往西平方向去。
风门关都已经丢了,没谁觉得黑沙军的仅仅五千人会有希望把风门关再给夺回来。更别说此时赶来的还只是两千铁骑,剩下的三千步卒还在扎营休整,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
路上气氛很是沉闷。
风门关的将士们只是自顾自埋头前行,而这,显然并不单纯是因为风沙太大的缘故。
有风门关的战役在前,他们若是不挑一出硬仗打并且精彩收尾,以后很场时间内都没法抬头直视其他地方的大渝将士。
也不知距离着西平还有多远,只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左右,队伍里忽地有人变色,回头往后面看去。
“以辽狗追上来了!”
紧接着便有带着浓浓惊惧的叫喊声想起。
许多落在后面的士卒惶惶,竟是就这般连滚带爬向着沙坡上跑去。
面对骑兵,最好的办法便是往有障碍的地方跑。而若是没有那种地方,往坡上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坡度可以有效的缓解骑兵的冲击力。
虽然,其实这个时候,听到后面动静的士卒都很疑惑,这些辽军到底是如何追上来的。而且听动静,似乎不慢。
难道他们还能在这样的夜里纵马狂奔不成?
“快跑啊!”
“辽军追来了!”
“快跑!”
很快,恐慌蔓延开来。
后面的动静传来得很快,渐渐可以感受到黄沙地面下传来的震荡。
在沙漠里,唯有骑兵才可能造成这样的动静。
风门关的老卒们一时间真是风声鹤唳,忙不迭都向着旁边沙坡上跑去。
别说是普通的武师了,就算是四品的武师,去和冲锋中的骑兵对抗,也是极为不智的举动。
“吁!”
周围的黑沙军骑兵们自也听到后面的动静。
他们纷纷勒马,并且向着前面的袍泽呼喊。
同为骑兵,他们对后面的动静很熟悉。只越是如此,他们眼中的疑惑反倒是更为浓郁。
因为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后面的铁骑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以这么快的速度奔驰。这在他们的理解中,是不合常理的。
“列阵迎敌!”
“快!”
“列阵!”
有黑沙军中的将领忙不迭呼唤士卒开始列阵,准备作战。
不管后面的动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显然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
“杀!”
“哟哟!”
很快,后面追上来的东西露出了他们的真容。
看着朦朦黄沙中那以极快速度奔驰而来的骑兵,刚刚还满脸疑惑、茫然,只来得及仓促的黑沙军士卒霎时间全部变了脸色。
黑沙军中的将领,再有樊嵊等一干风门关将士同样如此。
“快跑!”
樊嵊到底还是止不住冲着古道上列阵准备迎敌的黑沙军大喊。
两千黑沙军铁骑。
一千重骑、一千轻骑,重骑摆在轻骑的前面。
但是,有什么屁用!
没有冲锋起来的骑兵,和已经冲锋起来的骑兵完全是两回事。
一千冲锋出来的骑兵,灭掉数倍于己的骑兵都不在话下。
但可惜,已然来不及了。
不用樊嵊喊,那些在古道上的黑沙军将士也都明白,继续这么拦在路上,和找死没什么两样。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了跑的机会。
黄沙中的那些辽军铁骑太快了,就好似是沙尘暴似的。
他们很快就到了近前。
光是气势,就已经让得黑沙军的阵型慌乱起来。
直到近前,黑沙军的将士们才陡然知道这些辽军骑兵为什么能够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进行冲锋了。
他们竟然用布蒙住了战马的眼睛。
也就是说,他们纯粹是以自己的马术在驾驭战马。
如此,竟然还能够保持严密的阵型!
这股辽军太不简单。
马背上的这些士卒个个都能堪称是马术大师,要么,就是曾经专门针对过此等情形做过训练。
这是大渝军中不曾有过的。
因为铁骑夜不出,这几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啊!”
“砰!”
“……”
两股铁骑。
黑沙军如同扎根在地上的杨树林,而辽军铁骑,却如同旋风。
只见得旋风从杨树林过,瞬间卷起落叶滚滚。
那是一颗颗的脑袋,或是胳膊。
鲜血在飞洒。
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扎在古道上的黑沙军骑兵,竟是麦子似的,被辽军铁骑成片成片的收割。
在沙坡上的那些风门关将士们可以看得到黑沙军军阵在被快速吞噬,不禁脸色开始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