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沉默起来。
进宫去见梁翰民,他的确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之前,他的打算只是在殿试后的“琼林宴”上,让这届的状元郎将众人的联名书呈交给梁翰民而已。
这样也不用亲自去见梁翰民。
他没有和吕方说过,虽然他见过数次梁翰民,但其实每次见到梁翰民的时候都腿肚子打颤。
但是,就这么放弃梁思琪……
他自然也心里不甘。
细细算起来,他喜欢梁思琪已经有五个年头有余了。初见梁思琪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而那时候,他才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半晌,苏愈总算下定决心,说道:“你说得有道理,若是不试试,我们这些人可能这辈子都觉得遗憾。”
又说:“不过……咱们是不是要多叫些人去?”
脸上泛起苦笑,“不瞒你说,我在皇上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若是就咱俩去,和你一个人去估计没什么区别。”
吕方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
梁翰民又不吃人,至于怕成这样?
只是这话,显然也不好真对苏愈说,毕竟关系还没到什么话都用来打趣的份上。
他稍作斟酌,道:“叫上吧!”
紧接着又说道:“我那个人情也该用掉了,不过,我想还是你去帮我找他们比较好。嘿嘿,若是能有樊博濂这些人帮忙,咱们也能壮壮声势不是?”
苏愈早知道吕方这个打算,并没有惊讶,只是道:“这事……还是你去比较好吧,要不然,我陪同你去?”
吕方也没纠结,点头,“好。”
苏愈说得也有道理,毕竟,这个人情,樊博濂等人是欠自己的。
当下,两人都是心急火燎的人也没有再在禹元纬府上多说,匆匆出门。坐上苏愈的马车,直接往岐山公爵府去。
如这些勋贵,他们府邸的住址较之禹元纬的还要更好,离皇宫更近。
岐山公爵府的府邸甚至就在朱雀门大街上。
而纵然是在这样的寸土寸金之地,岐山公爵府也仍然是相当的壮观。
赫然就是个庄园。
苏愈下马车后和吕方说道:“岐山公爵府,还是当年太祖皇帝取得江山之时送给当初的岐山公爵的。在前朝,岐山公爵府是某位亲王的府邸。”
吕方听得出来,岐山公爵府,连苏愈都有些羡慕。
大渝百年来,岐山公爵府始终屹立不倒。在经历十六年前的那帮大变故后,也仍然是勋贵中的执牛耳者。
这样积累起来的圣恩和荣宠,的确不是如苏愈家这样的可以比较的。
苏实如今虽然是权倾天下,但在整个大渝历史上来说,还远远不如徐景年那样的三朝元老常青树。
毕竟他只是在梁翰民登基以后,才成为的尚书省左仆射。之前,不过是吏部的尚书而已。
而即便是如徐景年这样的常青树,在底蕴上,也仍旧不如岐山公爵府。
这,就是权贵和勋贵最大的区别。
在岐山公爵的门口,苏愈上前去向门房禀明了自己的身份。
门房自是不敢怠慢,当即说道:“我们小公爷刚刚从衙门下差回来呢,您稍待,小的马上去给您通报。”
也没去想,樊博濂会不会愿意见苏愈。
当然,樊博濂并没有不见苏愈的理由。门房很快就出来,请苏愈和吕方两人进去。
吕方如今怎么说也是进过皇宫和荣王府的人,到岐山公爵里并没有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模样,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不愧是前朝的亲王府。
的确是当得上穷尽这个年代的建造工艺了。
也许看起来不如后世的那些高楼大厦那么壮观,但在细微处,却有着能让人惊叹的匠心独具和工艺。
越是尊贵的地方,在细微处往往更是考究。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皇宫不论,他见到的在楼阁雕刻、假山堆叠等工艺上能和岐山公爵府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荣王府了。其余的,别说是王思栋家里的宅子,就是苏愈家的苏宰府,也是有些差距。
又是琳琅满目的亭台水榭。
画廊交错。
时不时有仆人或是侍女从旁边经过,带着香风,轻轻揖礼。
也比苏宰府的要多得多了。
吕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感。
跟在门房的后面,走了大概得有十分钟,才穿过个圆形的拱门,到樊博濂居住的院子。
岐山公爵府风格还是和荣王府的大气磅礴不同,更偏向于苏式林园。
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精致和考究。
樊博濂已经是在院子里等着,瞧见苏愈和吕方进门,便笑起来,“今儿个是什么风,把苏公子和吕子爵给吹来了?”
看起来颇为客套。
苏愈轻笑,道:“博濂兄,我今日可只是个领路的。”
说罢,便看向了吕方。
吕方和樊博濂见过礼,直来直去,“小公爵,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今日,是想来讨你那个人情的。”
“先请坐吧。”
樊博濂挥手道,待吕方和苏愈坐下,又吩咐侍女泡茶。
然后便对吕方道:“吕子爵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地方,直说便是。”
显然是要应承下吕方这个人情,并没有打算反悔。
吕方点点头,道:“我和苏兄想明日去面圣,还请小公爵能够鼎力相助。我们,想请皇上收回成命,收回给永乐郡主、江嘉平的赐婚旨意,给我们这些爱慕永乐郡主的人一个机会,公平招亲的机会。”
樊博濂直接傻眼了。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吕方要他们偿还的“人情”,竟然会是这种事情。
他原本以为,吕方会留着这个人情以后用的。大概会是用在仕途上。
而做为在朝廷里当差的人,他显然也能想到这件事情会有多难。
皇上的旨意,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以前都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吧?
而且这怕是会惹得皇上不高兴。
他沉默了半晌,苦笑起来,“吕子爵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然后不等吕方答话,又说:“倒不是我不敢陪着你去,只是……我是已经成亲了的人,实在没有陪你们同去的理由啊……就算是皇上肯见我们,到时候若是问起我怎么掺和这事,我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