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吕梁回去了军伍中,指挥那些骑兵扎营。
吕方坐在草地上,叼着棒棒糖,似笑非笑,怔怔出神。
娘的!
就知道不简单!
前朝皇子?
吕梁竟然是前朝皇子!
而自己,竟然也是前朝皇帝和一个宫女的结晶!
龙种!
妈妈娘咧!
看来这个反是非造不可了啊……
杀父之仇,篡国之恨……简直用不共戴天都不能形容。
要不自己干脆多兑换点64式和炸弹,开直升机去上京城把梁翰民给突突了得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
梁翰民要那么好杀,就不至于能活到现在了。
吕方估摸着,老萧他们这样的宗师,用寻常热武器只怕都没什么效果。而且真要是把飞机什么的整出来,那自己最大的秘密也就暴露了。
再者说,就算是杀了梁翰民,那还有梁释等许多人呢……
梁翰民当朝十六载,不是说杀了他就能够夺回皇位的。
吕方很快放弃心中这个大胆的想法。
转而又咀嚼吕梁刚刚说的那些话。
相较于自己的身世,老徐三朝元老、前朝太师的身份,倒是让他心里起不了多少波澜了。
至于老萧、老邓他们就更不必说。
吕方早就知道他们的一些底细,只是不知道他们原来早就效力于前朝皇室,并且是他们把自己的娘和吕梁给从上京城救出来的而已。
“小子。”
这时候,老萧走了过来,在吕方身边坐下,“你哥都和你说了?”
“说了。”
吕方偏头看向老萧,忽的轻笑,“萧老你很无礼啊,怎么说我也是皇子,你怎么一口一个小子的叫着?”
“狗屁!”
老萧斜眼道:“没听说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别说你小子就是个没名没份的皇子,嘿,就是你哥,就算你们是当朝皇子,老子想要叫你们小子,也能叫你们小子。你以为通玄宗师那么不值钱啊?当年,就是你父皇也得管我叫声萧老呢!”
又说:“而且你小子是我徒弟,我凭什么叫不得?老子就是想打你都行。”
嘴里这么说,眼中却有掩不住的欣慰之色。
他本来是想来安慰安慰吕方的,怕这小子吓破胆了。现在看来,吕方完全不需要他的安慰。这小子的承受力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得多。
“那是,那是。”
吕方嘿嘿笑,“谁叫你老是我师父呢!”
然后手上凭空变出两小坛牛栏山来,递给老萧一坛,“萧老,你说梁翰民都登基这么多年了,许都指挥使他们怎么就还舍得为光复朝廷豁出命去呢?”
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他们……又不是前朝皇室。这样做真的值得?
“忠义。”
老萧灌了口酒,长长吐出来酒气,道:“说起来,就和你当初得罪梁思琪时一样,你小子当时肯定也知道回了县衙很可能会被梁栋给宰了吧?但你为了你哥,不还是回去了?说实话,你小子当时还真让老子挺吃惊的。嘿,若非如此,老子也懒得教你小子观潮经。以前整一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看着都碍眼。”
“那不是装的嘛!”
吕方讪讪地笑。
“装?”
老萧斜眼道:“你小子为什么要装?”
吕方答不上话来了。
是啊!
我为什么要装?
貌似根本没这个必要。
不过看老萧也没有要寻根究底的意思,他连忙转移话题,道:“萧老,那你们现在都还跟在我哥的身边,也是为了忠义咯?”
“那当然。”
老萧臭屁哄哄道:“咱们岂是那些软骨头的东西?你哥要重登帝位,那咱就用这把老骨头替他开山劈石,他要想做个普通人,我也护你们这一辈子周全。当然,老子死了,就管不了你们了。总之也对得起你父皇对咱们的恩情了。”
“什么恩情?”
吕方道。
“给饭吃的恩情。”
老萧轻描淡写。
吕方很意外,“就这啊?我还以为什么大恩呢,以你们的修为,到哪里都能有饭吃吧?”
“那可未必。”
老萧道:“寻常人老子不愿意伺候,嘿,种地老子又不会,总不能去天桥卖艺吧?而且当年还得罪仇家无数,不是你父皇偷偷把咱们几个召进了宫,老子只怕真是免不了让后来的人踩着这颗脑袋登上宗师榜。”
“江湖儿郎江湖死,壮年的时候越风光,往往气血衰弱时就死得越快。小子,你有神仙教导,加把劲,快点练到通玄,那样怎么着也能踩下这整个江湖几十年。老子也能沾点你的光,老死之前在江湖横着走几年。谁惹老子,老子就说吕方是老子徒弟,要和老子交手,先去把老子徒弟打趴下再说!哈哈!”
老萧是笑着说出来的,眼中却实实在在有期待之色。
吕方有点儿无语,“你手中的酒就是沾我的光!”
“小气劲!”
老萧瞪他,“就老子教你的那些心法、功法,现在传出去都能让不少人把他们的婆娘送过来给老子铺床叠被,哭着求着让老子教他们,信不信?”
“信!”
吕方很识相地点头,再度转移话题,“萧老,你有没有娶过婆娘?”
这个问题,显然问得有些不开眼。
正准备往嘴里灌酒的老萧顿了顿,“没有。”
吕方看出来他情绪不对,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自己也是傻,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以老萧年轻时的风采,就算没婆娘,肯定也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吧?
有爱情故事,又没婆娘,那肯定就是变成爱情事故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让老萧到现在都还没能忘怀。
看着老萧突然沉默下去,吕方自己脑海中也闪过两个女人的影子。
他觉得只有一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两个。
而这时候,老萧忽然说道:“小子,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钱债还钱,命债还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唯有情债还不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小子以后十有八九是个多情种,又有副好皮囊,估计得有不少女人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但你记住了,要么就不招惹,招惹了,那就别辜负人家。”
说罢,端着酒坛起身,向着远方掠去。
驼背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吕方轻声嘀咕,“不会躲去偷偷哭吧?”
“哎哟!”
一片树叶自吕方脸颊上划过,划出一条细长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