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头山聚义厅。
红娘子、老秋风等匪首再度齐聚在内。
只这回，是老秋风让人把这些匪首喊过来的。
红娘子还是坐在那披着一整张虎皮的主位上，问道：“老秋风，你怎么想着把诸位当家的都叫到我这来了？”
老秋风脸色有点难看，“本来是想说说卢德业等人被抓的事的。但现在事情已经要严重得多了，幽县的事情，你们都应该听说了吧？”
十余匪首，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红娘子接过话：“卢德业等人被抓，他们手底下那些蠢货带头冲了县衙，被茶陵军给抓了个干净。”
但看脸色，竟有几分讥讽。
老秋风瞧瞧她，道：“红娘子，我知道你山上的粮食来路广，连你们壶头山周遭的那些农户都愿意卖粮给你。做山匪能做到这份上，我老秋风佩服。但是，你也不要幸灾乐祸，没了幽县商会提供酒肉蔬菜，你们在山上，伙食也很难还保持以前那样吧？”
“谈不上幸灾乐祸。”
红娘子不以为然，“我只是觉得那些人蠢而已。”
“哼。”
老秋风轻哼，“现在还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应对的好。咱们这些人，多少都是靠着幽县商会提供食物，才能酒足饭饱。真看着他们被关，那以后就成天的出去打秋风吧！而且，县衙剿起咱们来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谁都知道，他和卢德业等人的关系最是密切。
说白了，是卢德业等人特意捧出来的。
养寇自重。
老秋风帮着幽县商会牵制县衙，搜罗珍宝。
卢德业那帮人则是做他的衣食父母。
而他们这些后面冒起来的山头，和幽县商会搭上关系，也都是老秋风牵线搭桥。要不然，以老秋风区区八品武师的修为，怎么可能成为他们当中的领头羊？
若是幽县商会没了，以后他们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杀到县衙去干掉那个狗日的县令得了！”
有面色黝黑的匪首拍着扶手喊道。
“愚蠢！”
红娘子瞥瞥这人，很不留面子的给出两个字点评。
但那五大三粗的匪首竟然没敢说什么。
通臂猿忽的笑了笑。
娘的，这回挨骂的总算不是老子了。
老秋风也道：“去攻县城是找死。咱们大渝朝现在可不是乱世，各地厢兵本就嫌得发慌。不来动咱们，一是他们懒得动弹，二是咱们小打小闹不入他们的眼。去攻县城，就是乱军，到时候根本不用朝廷下令，就有的是人上来剿灭我们抢占军功。”
“那怎么办？”
有匪首道。
老秋风道：“还是用我之前说的那个法子吧，我让人投毒试试。只毒杀个县令，便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吕梁一死，卢家主他们自然能够出来，那些茶陵军应该也会撤走。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
“呵呵。”
红娘子闻言却是轻笑起来。
老秋风皱眉看向她。
红娘子点头道：“你这法子挺好，就这么办。”
老秋风眼神茫然。
法子挺好？
听你刚刚这笑声，不像是在褒扬老子啊……
“当家的！出事了！”
就这时，屋外有山匪匆匆跑进来。
到里头，眼神扫过屋内的匪首，在一眉毛极为粗矿，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匪首脸上顿了顿，走看向红娘子，道：“县城里刚刚送过来的消息，那些茶陵军把大黄山给剿了！抓了几十号人！”
“你说什么？”
那个凶神恶煞的匪首蹭的站起来，“老子的山头被剿了？”
这人显然正是黄三炮。
红娘子麾下这山匪却也没太把他当回事，道：“黄当家的，我们的弟兄从来就没有过误传消息的。”
“我干他祖宗！”
黄三炮一声大吼，就向着外面走去。
“黄三炮。”
红娘子出声喊住他。
黄三炮回头，双目圆瞪。瞧不出伤心，只有愤怒。
做匪做得久了，山头上称兄道弟，但没几个会真正把别人当做亲兄弟，尤其是做老大的。不提防着下面的人篡位就算心大了。
“你大黄山弟兄都没了，你跑回去能做什么？”
红娘子淡淡道。
黄三炮杵在原地，说不出话。
是啊……
他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手里头可就剩下几个弟兄了。
红娘子又道：“你不如就在咱们壶头山呆着得了。大当家的没你份，但你也是七品武师，我总归给你个座次。”
“呵呵。”
老秋风轻笑，“红娘子你此时拉他入伙，未免有点不合时宜吧？”
“不合时宜？”
红娘子嘴角勾起几许弧度，“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他回去，也无计可施。我壶头山，还不至于缺一个七品武师。黄三炮加进来，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但要是到了你那……老秋风，你肯给黄三炮一个什么座次？”
黄三炮不接话茬了。
他的山头上高手极好，本就是短板。真要把黄三炮拉过去，反倒可能是个不安定因素。
如黄三炮这样做过匪首的，很难再屈居人下。
而红娘子接着又道：“不止黄三炮，我看，其余当家的也别再各自为战了。至于依附谁，还是找几家合并，你们自己看着办。”
有匪首皱眉，“红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娘子讥笑，“我这是为你们好。就凭你们山头的实力，能挡得住两百茶陵军？还是也想落得镇山刀那样的下场？”
她没再提及黄三炮，算是给黄三炮留了些许颜面。
但黄三炮仍然脸色难看。
他的结果可没比镇山刀好太多，也就是他自己幸免遇难而已。
想到此处，便止不住地咬牙切齿。
他握了握拳头，对红娘子道：“要我加入你们壶头山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干掉那些茶陵军，替我出这口恶气！”
“呵呵。”
红娘子轻笑，“我想你弄错了。我可不是非得让你加入不可，那两百茶陵军，我们壶头山可不会去动。”
“砰！”
通臂猿猛地站起身来，“红娘子，你的意思，难道是咱们就这样任由他们猖狂？”
红娘子斜睨了他一眼，“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要有那个胆量，你自己去动他们就是。”
“动就动！”
通臂猿义愤难平的模样，“他娘的！我就不信真动了他们，朝廷就会派大军来把咱们给剿了！”
“呵。”
红娘子冷笑，“不过在这之前，我会把你干掉！”
“你什么意思？”
通臂猿瞪起眼睛道。
“我看红娘子说得对。”
老秋风也站起身来，道：“谁要去动茶陵军，那是给咱们所有人招祸。通臂猿，你嫌命长没事，别连累我们。”
“我！”
通臂猿瞪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却终是又坐了下去。
就红娘子、老秋风两人，够让他投鼠忌器的了。而且，他实际上也没那个胆量。
他还不至于蠢到那个份上，去动朝廷的正规军。
做山匪，也是要讲分寸的。有些事情，做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好了。”
红娘子结束这场闹剧，“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老秋风说得没错，干掉吕梁才是最省事的法子。你们也不必急着现在合并或者是依附谁。吕梁死了，万事皆休。呵呵，不过要是吕梁没死，我劝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刚刚的话。”
说完，便站起了身。
老秋风眯了眯眼睛，对红娘子拱拱手，向外走去。
一众山匪头目紧跟着离开。
只有黄三炮还站在原地，眼神变幻不定。
现在，他实际上已经丧失和这些人说话、论事的资格了。而且，也迫切需要给自己找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