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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陆夫人

    东宫里,太子也有些心神不宁的。

    王秀未必能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陆云鸿一定知道。

    如果陆云鸿拒了,就表明决心不再入仕,也不需要东宫的庇护。

    如果陆云鸿没有拒,那即便陆云鸿选择不入仕,那他的儿子将来也会入仕,陆家不会就此沉寂在官场。

    可他是第一次让人做这样的选择,有点威逼利诱的意思,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更怕有一日再见王秀,她扯开那些虚伪的面纱,坚定地要问他这件事。

    到时候,他又该要怎么答呢?

    直觉告诉他,王秀能问出这些问题来,她本就是一个不惧礼教,不惧魑魅魍魉,更是不惧那些阴谋算计的人。

    想到这里,太子轻轻一叹,又忍不住想:怎么就生了儿子呢?

    ……

    陆家。

    李德福和余得水来送礼,没有什么圣旨,陆家也没有放炮仗。

    但大太监李德福出宫,那阵仗还是让不少人都清楚,陆云鸿夫妇还是很得圣心的。

    而皇上和太子的人一起出宫,那就证明,皇上和太子一条心,并没有什么嫌隙。

    李德福送了礼,看了一眼孩子以后就退到大厅外等着了。

    一众来的小太监,也都被他叫走了。

    陆云鸿看见余得水踌躇的面色,心知太子的礼物定是不凡的,可当看到的时候,还是一愣。

    这玉牌他很熟悉,因为后来景熙帝赐给了他一块,那一年,他三十岁。

    后来过了几十年,那玉牌都积了灰,是他病重时来照顾他的学生翻出来的,他只记得自己灰蒙蒙看了一眼,说了句:“看似保命符,实则催命般的东西,送还宫里去吧。”

    想不到这东西,如今因为儿子的降生,提前送来了。

    陆云鸿看着那玉佩,久久没有去接,嘴角噙着一抹笑,眼底却格外冰凉。

    太子这是要逼他入仕呢!

    余得水的手颤抖着,眼底的挣扎似尖锐的利箭一般,险些将眼底捅得殷红一片。

    后来眼珠子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他闭上眼睛,似痛苦般说道:“殿下说了,这是平安牌!”

    陆云鸿目光倏尔一寒,紧握的手指咔咔作响。

    气氛凝滞时,王秀的声音突然出现:“什么平安牌?我瞧瞧!”

    陆云鸿瞬间慌乱起来,连忙上前去扶着她,并问道:“你怎么下床了?”

    王秀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并笑道:“没事的,别大惊小怪的,过两天我还能跑呢。”

    说完,看向余得水呈上来的玉牌。

    余得水的手颤抖着,很快就缩了回去。

    只见他一把抓过玉牌,转过头就要走,就当是他要抗旨好了,反正这烫手山芋就是扔了也不能留给陆家。

    可下一瞬,王秀拉住他的衣角,并道:“余公公,给我看一眼吧。”

    余得水不敢回头,生怕自己落泪吓到了她,又不敢走得急,怕不小心让她摔倒。

    只得僵硬着身体,哀求道:“是我拿错了,求王娘子原谅我这一回,别说出去。”

    王秀握住他的袖子并不肯放,只是道:“我为殿下之心,不比你少。今日殿下稳坐东宫,我王家稳坐京城,他日殿下如有不测,我王家势必生死相随。既是如此,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收的?”

    “还劳烦你回去回禀殿下,我王秀是嫁与陆家,并非是卖与陆家。我到死……都是王家的人!”

    陆家之子又如何,身负王家血脉,有朝一日王家倒了,她的孩子就能好好苟存于世吗?

    她从不做那样的美梦,自然也就无所畏惧了!

    陆云鸿扶住王秀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一瞬间他心绪万千,深受震动。

    他一直不想让王秀管这些事,只想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活着。

    却忘记了,王秀深知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的道理。是以,她早就决定了,要和王家共存亡的!

    心里千头万绪,或酸涩或苦闷,都化作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

    要怪就怪他娶的媳妇太聪明了,她既仰仗了王家的势,就不会丢下王家不管,她也不会在后宅埋头绣花,然后关键时惊慌失措。

    陆云鸿的目光逐渐明亮,他看了看怀中的王秀,对已经松动的余得水道:“拿过来吧!”

    余得水听见陆云鸿的声音,放觉松了口气,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当他松开手,将玉牌递过去的时候,突闻王秀一声笑:“呵呵,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玉牌罢了!”

    说着,伸手拿过去,捏在手里把玩,还道:“你回去告诉殿下,我王秀对他的忠心,就是十块免死金牌也拿得。”

    这东西,后世博物馆还收藏一块呢,她见过,据传还是陆云鸿用过的。

    王秀握住玉牌,抬眸睃了陆云鸿一眼,心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陆云鸿拥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心绪万千,垂眸时眼底湿了一片。

    他没有想到,拿到玉牌的这一刻,王秀心里想的却是他,而并非是什么皇家和太子。

    是啊?

    什么稀罕的东西?也不过是他曾经把玩过的一块玉牌罢了。便道:“娘子说得对,这不值当什么!”

    话落,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得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道:“王娘子放心,我一定将此话带到。”

    话落,抹泪而去,笑容却绽放的如冰雪消融后的梅花一般,灼灼其华。

    余得水离开以后,王秀晃动着玉牌,看着那明珠熠熠生辉,红缨穗子摇曳着,流苏缓缓而动,宛如一袭红绸迎风招展,格外鲜艳。

    她笑着,转头对身边沉默不语的陆云鸿道:“怕什么呢?左不过这几十年的光景,纵然你谋划得再好,敌得过天意吗?”

    “有道是未雨绸缪,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你怎知,他将来就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去过活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三十三重天上,神仙还留恋凡尘呢,你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快活一天,失意一天,如何都要过的话,那就好好过吧。”

    横竖还有我爱你呢,你怕什么?

    王秀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

    她只是看着陆云鸿,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的。

    陆云鸿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那么晶莹剔透,又是那么地璀璨动人。他那颗迷茫而沉重的心,突然就松快起来,像是重新注入新鲜的鲜血跟活力一般,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未来的一切,包括拥有和失去,包括更多更多他想努力抓住的幸福,一直想圈起来,独自好好品味的夫妻情意,好像都变得虚无起来,却又都无孔不入地充实着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强大,也更无惧无畏了。

    他拥着王秀,他们一起握住那块玉牌,然后陆云鸿笑着肯定道:“我们王、陆两家一片赤诚,全族上下的性命只值这块玉牌吗?”

    “不,就像你说的,就算十块免死金牌也是不够的。”

    “阿秀,你信我,我绝不会让王、陆两家出事的。”

    王秀听了以后,微微仰着头看他,目光充满鼓励和幸福,笑着道:“那恭喜你了,陆大人。在你受伤以后,你磨利了爪子,变得更加凶残了呢!”

    “噗。”陆云鸿忍不住失笑。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极其用力,亲出了好大的声音。

    可他犹不满足,依旧紧紧地抱着她,蹭着她的颈窝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