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薄深幽亮的目光在她身上都留了一秒，随后便被辰宝和暖暖唤了回去。
“爸爸，你看！这个绿色的是我叠的！”
辰宝声音清脆透亮，“我还在里面写了字呢！”
“是吗？”战薄深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千纸鹤，端详了几眼之后认真评价，“叠得很好，你在里面写了什么？”
辰宝得到爸爸的夸奖很是开心，笑得眉眼弯弯。
“希望爸爸快点回来！这样妈咪就不会伤心了！”
江果果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和战薄深看过来的眼神撞在一起，空气中仿佛亮起了无形的火花，晃得人眼睛生疼。
这次是战薄深率先收回眼神。
江果果敏锐的发现，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瞬间淡了许多，手上的千纸鹤被放在茶几上，无形之中落了单。
辰宝和暖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们沉浸在爸爸回来的喜悦里，恨不得把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都一股脑的分享个够。
“爸爸，我悄悄告诉你哦，这几个月妈咪每天都会做你最爱吃的菜！”
“还有！”辰宝听妹妹这么说也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妈咪每天准备碗筷的时候，都会多准备一副，放在爸爸的位置上！”
所以爸爸其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
所以妈咪是不是一直就知道爸爸还活着？！
江果果听着孩子们越说越激动的声音，心里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复杂难言。
战薄深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两个孩子说话，余光却一直打量着旁边的女人，她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情绪十分低落的样子。
那张精致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爸？”
两个小家伙一直说却没有得到回应，有些疑惑，“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呀？是因为没有吃到妈咪做的那些菜吗？”
“放心啦！你现在都已经回来了，妈咪还会给你做的！”
“不。”战薄深眉头动了动，看着面前神色期盼的两个孩子，一字一句的解释：“我是在想应该怎么告诉你们——”
“我确实不是你们的爸爸，你们认错人了。”
刹那间，客厅里安静下来。
刚才的欢声笑语，仿佛是一场真切的幻觉。
热火朝天的氛围在此刻突然降至冰点，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江果果紧紧的捏了一下手，突然站起身来，红意未退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战薄深，“对不起战总，孩子们不太懂事……我先送他们上楼。”
这件事情不能怪孩子们……
是她……是她贪恋那一刻的温馨，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就像陷入了一场梦里舍不得醒来。
而现在战薄深亲手打破梦境，她醒了。
江果果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心里那股绞痛压制下去，强硬的拉过两宝的手，“走吧，妈咪先带你们上楼睡觉。”
辰宝和暖暖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感觉妈咪突然之间就有点生气的样子？
他们都没说话，乖乖跟着妈咪上楼。
江果果安顿好两个孩子，下来的时候站在楼梯口，往下能看到男人端正坐在沙发上，正拿着刚刚放在茶几上的千纸鹤，面无表情的翻看。
挺立深邃的五官逆着光，低头间正好挡住眼尾的疤痕，让人恍惚产生一种错觉——
坐在那里的人就是顾寒煜！
完全一模一样！
江果果握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关节发白，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出声喊他。
上午抓破的掌心这时隐隐发痛，让她清醒过来。
不是……再像也不是！
江果果深吸一口气，迈着千斤重的步伐下楼。
“战总……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脸上带着抱歉的笑，莹莹的眸子泛着水光，“我已经联系过司机了，他马上就过来。”
江果果垂下眼眸，一并掩盖住里面的失落和苦涩，“还有……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帮我哄着孩子。”
战薄深眉峰轻抬，不慌不忙放下手里的千纸鹤，站起身的同时扣上西装纽扣，孑然的身影傲然挺立，“没关系，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江果果怔然，“什么？”
男人深褐色的眸子如海面望不到头，“我和你孩子的父亲，真的长得一样？”
如果一次是偶然，可如果所有人都认错，那一定是像到了一定程度。
更何况刚才那两个孩子都很聪明，不可能连自己的父亲都分辨不出来。
战薄深第一次对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好奇，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江果果感觉嗓子里发梗，一时发不出声音。
她咽了下口水，嘴边浮上一抹自嘲，“嗯。”
如果不是真的一模一样，她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每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看到那张脸时马上又一次土崩瓦解。
战薄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面走去。
面前的阴影突然消失，江果果闭了一下眼睛，抬脚跟上。
两人刚走出院子，司机正好到。
战薄深自己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随后摇下车窗，“江总留步吧，外面凉。”
说完微微颔首，漆黑的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江果果的所有视线。
她站在原地，直到黑色的车渐渐远去，留下两道浑浊的尾气，消失在视野镜头。
江果果抬手搓了两下自己的肩膀，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战薄深对上，她都觉得很累，感觉自己仿佛被另外一个灵魂侵占，没办法控制情绪，也没办法保持理智。
所有的一切，都脱离掌控。
江果果转过身，二楼的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孩子们明显还没有睡。
今天辰宝和暖暖都已经看到了战薄深的脸。
她又应该怎么跟孩子们解释？
战薄深坐在车后座，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女人那抹消瘦的身影，他收回目光，双手随意的垂在膝盖上，修长的食指一下下敲着节奏。
今天从早上到晚上，他总共被说了多少次像那个男人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还被迫扮演了一会儿“丈夫”和“爸爸”的角色。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厌烦。
难道这也是因为和那个姓顾的男人太过相像，所以产生的同等磁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