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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水来土掩

    苏郁檀仍是笑着,音腔轻轻,“卿卿,姐姐是为了你好,再这么不懂事,场面可就要难看了。”

    眼尾扫了一圈不远处的长辈,我咬牙去了偏厅的洗手间。

    洗完手后看着自己镜子里的一张脸,我唇角无端跃起了一丝冷笑。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身体里的黑气似乎蚕食着我的神经,让我有一种克制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抬手重重拍了下脑门,我努力保持着清醒。

    好啊,你苏郁檀不就是想要看我露怯难堪吗?

    今天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闹笑话,门儿都没有!

    回手打开洗手间的房门,候在门外的苏郁檀还眼底担忧的看着我,“卿卿,你真的没事吗?”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拢了拢披肩,抬脚便朝着备好笔墨纸砚的长桌走去。

    与其同时,我唇角也像按下了开关,噙着礼貌得体的微笑。

    见我拿起毛笔点蘸墨汁,一众长辈也说笑着靠近围观。

    看我的眼神有深藏不露的质疑,也有不遮不掩的期许。

    没人问我要画什么,一副任我自由发挥的样子。

    我沐浴在视线之中,思忖了几秒,直接下笔。

    纸是云龙皮半熟宣纸,是我在家里练画时常用的宣纸,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其实我最初准备的正是山水小品,亦或者花鸟鱼虫。

    早先我画树不行,尤其是柳树,它枝条向下,画起来那股劲别的我会很难受。

    国画甚至有个四难说法,画人难画手,画兽难画狗,画花难画叶,画树难画柳。

    我曾经进步缓慢,就是卡在这里了,一度觉得自己学画就是附庸风雅,突破不了脖颈。

    好在我有个非常严厉的孟老师,经过漫长而又枯燥的练习,我冲关一般慢慢的攻克了这些难题。

    最后就剩下对线条的力道掌握,也是我最近几个月练习的重点。

    当我发现能驾驭线条后,小幅的画作便可信手拈来。

    只是我自己也没想到,在众人的围观之下,我脑中率先浮现的却是竹子!

    而竹子看似简单,画起来却更加注重细节笔力。

    用墨得浓淡相宜,既要画出竹叶疏淡清雅的韵味,又要展现出竹节苍劲高洁的意境。

    稍稍发挥不佳,就会把竹子画的很像是张牙舞爪的茅草。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但凡我哪一笔糊弄,都会被这些内行长辈笑话。

    思及此,我直接勾勒出一小片竹林,岩石嶙峋,相映带,一泓流水,森寒洁绿。

    顺带还在旁边结合书法诗文,是我要时刻铭记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笔放回去,我看向一众长辈,“不好意思,献丑了,还望列位长辈赐教。”

    说话间,我直接看向苏婆婆。

    内心深处最在意的,自然是苏婆婆对我的看法。

    老人家看着我的画作并未言语,眼底却直白的流露出欣喜。

    当她点头牵起唇角,我心头揣着的大石也跟着落下了,值得了。

    “苏老啊,您家卿卿真的很有绘画天赋,这竹叶画的错落有致,飘逸灵动,骨节又能透出力度,此画一气呵成,说明她胸有成竹,观其画便能识其人,看来卿卿这孩子是外表柔软,内在刚强,专业上来讲,这孩子能达到九级水准了,未来不可限量……”

    点评的长辈话音刚落,陈会长还弯身仔细看了看我配的诗文,“卿卿啊,你这毛笔字是跟谁练的,端庄雄秀,飘逸清隽,看起来很有墨海老爷子的风骨。”

    我实话实说,“我是跟着我哥哥孟钦练习的。”

    “难怪会写的如此好,容棠可是墨海老爷子晚年唯一的关门弟子。”

    陈会长唏嘘着,“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墨海老爷子的传人了,那可是书法大家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德薄能鲜,承蒙夸奖,实乃惭愧。”

    这事儿的确是我占了大便宜,孟钦是师承大家,属于名师出高徒。

    我算是高徒的徒弟,如今能写出一手好字,当真是孟钦的功劳。

    最重要的是,五年前墨海老爷子就已经去世了。

    在世时老爷子并不是商业画家,留下的墨宝很是稀少,孟钦作为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字画自然很有市场,偏偏孟钦不看重这些,他写字画画纯粹是爱好使然,对外并不售卖。

    如此一来,孟钦的字画在业内便有些一字难求的抢手感,他越不写,求画求字的人就越多。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啥,我家里有孟钦的很多作品,甚至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还给我抄过一卷清净经,琢磨琢磨,要是我将来真没啥败的了,还可以把孟钦的字画拿出去卖了!

    兴许能豪赚一大笔,那我得……

    多不是人?!

    思维一个漂移急转弯。

    孟钦好歹是我另一个层面的师父!

    我居然还想吃肉不吐骨头!

    呸!

    啐自己一口。

    咋这么好意思呢。

    身前的一众长辈还在对着我啧啧称赞,不吝溢美之词,连苏清歌都对着我的画连连点头。

    他们认为,我短时间内就能画出竹子韵味,真要沉下心思创作大幅作品,在书画界必然能掀起一阵波澜。

    苏婆婆听着这些半真半假的恭维一直笑而不语。

    老人家只握住我的手,用不断加重的力道,表达满意。

    我抿唇浅笑,能感受到苏婆婆的认可,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

    耳畔接收着赞美,我思维仍止不住的信马由缰。

    脑回路不扑腾真不行,若是沉浸在此,我分分钟要挺不住!

    眼一转,姐妹倒是找到了一个纾解败气的途径,那就是盯着苏郁檀的脸。

    长辈们看着我的画,几乎都是感慨拥护,毕竟我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发挥的还不错。

    即使他们是借题发挥,也得我先把考题做的差不多点,说白了,想让谁夸耀我是一名好学生,是不是也得我考试成绩及格,最次也得考个七八十分,这样人家才能张开嘴去夸,要不然想捧你都得绞尽脑汁,撑死来一句,画的很有进步空间。

    苏郁檀呢?

    她看着我的画,仿佛看到了千年老冤家。

    那僵硬抽搐的唇角都给了我一个错觉,要是我端个盆放到她下巴,她一歪头都能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