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楼在羊城最繁华的街道的中心地带,车水马龙之处,是羊城最豪华,也是最好的酒楼。刚到门口,就有小二领着我们往包厢走去。大厅里有歌舞表演,食客们吃着喝着,无聊还能看看表演,也是很惬意。
刚在天字号包间坐下,王静琬便进来了,毕竟小公爷,需要杏花楼的大小姐亲自招呼。之前夜宴见过王静琬,甚至还聊过几句,只记得她容貌艳丽,身材很棒,今天看来,越发的秀色可餐。那日去王府,王静琬打扮的端庄素雅,今天是做生意,虽然杏花楼是酒楼,不是勾栏瓦舍,但是,往来的食客,多是男人,或是同僚请客,或者谈生意,来来往往的食客,无不盯着王静琬的身子看,她也算是杏花楼的活招牌。
王静琬认识刘杨,自是招呼,往边上看见我,一愣,“这位小公子。”我笑嘻嘻的看着她,“王家姐姐,怕是没认出我?”听见我的声音,王静琬恍然大悟,“原来是夏侯小姐,我就说面熟,哪儿来那么一位俊俏的小少爷。”赶紧拿了菜单,“今天有新鲜的西江团鱼,还有南海的干鲍鱼已经够了火候。”刘杨也不多看,“你做主,把最新鲜最拿手的招牌菜都上来就好。如雨逛了一下午,也饿了,鸡鸭鱼肉先上一些。”
我先喝了一盏燕窝,菜很快上齐了,王静琬看着每一道菜我都品尝了,才离开,临走,留了一句话,“今日中午,桂国公的世子来吃饭,作陪的是布政使家公子。”在座的人,全都毫无反应,但是,相信都听进去了。我盯着刘杨波澜不惊的脸,想不到这个小胖子还是有点城府。不过,也是出身在王府,本身又是粤国公,自然还是会有大家的气度的。
刘杨有伤,不宜饮酒,我们就点了桂花稠酒来喝,稠酒是甜米酒,度数很低,入口香甜有桂花的香气。杏花楼果然做菜好吃,他日有空,定要派桃仁来学艺,这个粤菜就是好吃,想到将来回了京都,就没那么好吃的菜,我还有点失落。
酒足饭饱,一众人等也不想再逛,马车早就等在杏花楼门口,坐着马车回府。当然,马车上堆满了我和刘杨买的新鲜玩意。一夜无话。
次日,便是中秋的正日子,府里张灯结彩,四下都挂着红灯笼。
杏仁来禀报,说通天坊和普宁坊的绣品竞争,已经提交了贡品,官家也选出了进贡的绣品,通天坊占七成,普宁坊占三成,也算是第一次进贡品成功。而杏仁有点小得意,她的一副小绣品也入选了,一般的绣娘,要修炼多年才能有绣品被选中进贡,杏仁这样第一次送绣品被选中的人,非常少。连通天坊的老板秦兴凯都夸她手艺过人,学得快。
见四下无人,杏仁轻轻问我,“小姐,那个赵公子的礼物,为什么你不戴了,明明喜欢得很。”
“赵鹄与我非亲非故,救我是他见义勇为,但是,容我在赵家大宅养伤,以及送了那么多礼物,无非是因为我是王妃的妹妹,吏部侍郎家的小姐。我已经受了他太多恩惠,不宜再多接触往来了。虽然,赵家是富豪之家,但是,我们收人家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礼物,实在已经很满足了。”我淡淡的说,尽力稳住自己的语气语调,说得轻描淡写。
杏仁有点吃惊,半晌才说,“我觉得赵公子不是那种人,他就是派赵琦来送礼物,也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他惦记小姐的心意。从西域到南粤,快马加鞭的接力传送,货物,还带着给小姐的礼物,这份心意……”杏仁看着我阴沉下来的脸色,打住了话头。
我的脸阴晴不定,我的心里却很明白,只是在思索,如何说的轻描淡写,越是惦记他,就越不能靠近他。南粤王的野心和才智,绝对不会放弃和大周第一巨富的合作,我只怕会因为我,给刘畅接近招揽赵鹄的机会。“杏仁,我当你是我的姐姐,对你说一句贴心的话。”
“好的,小姐,你说,杏仁一定按你的意思做。”
“越是在意,就越要远离。”我说完这句,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怎么了,鼻子有点酸。
杏仁怔怔的看着我,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过了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罢,一切听小姐吩咐。”
“你抽空把我们库房的礼物整理出来,绫罗绸缎和药材,只留下贵重的药材,金银珠宝也列出清单,除了金银和特别贵重的珠宝首饰,其他的造册出了。”
杏仁有点发懵,“是都要送人吗?”
“我们日后总归要回京都,一路之上,也没有太多行李可带。其他东西,就慢慢用掉或者送人。”我顿了顿,“杏仁,你可记得我们从京都出来,启程到南粤时,带了什么吗?”
杏仁黯然,她都有点忘记了,仅仅数月之前,她们南来,不过是一般官家小姐的仪程。近几个月,只因有赵鹄的礼物,忽然暴富,小姐也不管账务金钱方面的事情,甚至连账目都不太看,只听她报个大数。对于小姐的信任,杏仁是感恩戴德,铭记于心的。但是,她也渐渐失了初心,不但大手大脚的花钱,也习惯了四处收到礼物和各种恭维,只因为她是夏侯小姐的贴身侍婢,不但因为小姐是王妃的妹妹,也是因为她掌事的院子里,赏钱丰厚,给夏侯小姐院子里办事的丫鬟婆子小厮,传个话都有丰厚的赏赐。她也好像人缘很好。然而半年多前,在侍郎府,因为她是病弱三小姐的丫鬟,各房都看轻她,因为只有月钱过日子,小姐又一直卧病在床,连管事都另眼相看,给三小姐院子的东西,都是全家最差的,还常常因为银子不够花,小姐冬天连炭火都不足。她还要自己做了绣品,悄悄求小厮拿去外面卖钱,才能维持。杏仁想到过往,不禁红了眼圈,“小姐,我没忘记以前在侍郎府多难,是我错了,好日子过习惯了,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我走过去,握住杏仁的手,“杏仁姐姐,我知道之前你和桃仁姐姐为了维护我,吃了好多苦,也被人欺负。所以,来南粤以后,我们舒服的过日子,好像神仙一样,我也不在意那些银子,花了就花了。但是,我就怕这一切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可是稍纵即逝,万一某日,我们还要回去,处境可能很不好。居安思危,我们现在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保持警惕,很容易养成习惯,那样,以后再落入过去的境地,就很难恢复了。”
杏仁拼命的点头,“小姐,我懂了。只不过,绫罗绸缎和药材,确实很多,还有金银珠宝,那种迎来送往的如意,摆件,都很多,我寻思王府中也没那么多人可送,不如,我们拿去卖了,还能换成银票和金叶子,方便存起来。”
一说到钱,杏仁就两眼放光,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啊,就知道钱。具体怎么处理,我想看了名册条目再做打算。而且,王妃也是知道赵鹄送了礼物给我们,所以,一直都没有给我们院子发份例,现在,我们院子和王府其他院子一样,都要领份例,还要用公家厨房。王妃应该是想我们住的长久一点,又怕我们没有银子使,毕竟,侍郎府能给我带多少盘缠,如云也有数。赵公子的礼物都是药材绸缎,也换不成钱。”
杏仁听我最后几句说得特别大声,马上注意到有人靠近,“好的,小姐,我会尽快统计好库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