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虽然我很早就起来了,洗漱完毕,早餐也早早的吃好了,但是,非常非常不想出门。五月末的太阳,又毒又烤人,想想要去前院,那个树都没有两棵的大院子,简直就是望而却步。我虽然身体还是个孩子,但是我心理不是啊,我是那个能坐着就不站着的李梦思啊。虽然,改头换面,从新做人,甚至还回到了童年,不对,可能算少年,在古代,10岁也不算特别小,但是,我不想被太阳晒成黑炭啊。
思来想去,我还是躲一躲,比如,先去姐姐院子请安,装一下淑女,就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好喝好,也是不错,何况我还大病初愈,我还弱呢。一脑门子胡思乱想中,我已经带着桃仁杏仁来到了王妃的正院。
已经不早了,妾室小辈的问安,管事们的议事已经结束,我算是来得正是时候。之前如云已经吩咐了各处,我是客人,并不需要早晚问安,即便是王爷每月的莅临,我也可以自便,想来就来,无需拘礼。
一进偏厅,看见如云正和高氏,黄氏,王氏,坐在偏厅聊天。一一起立,各自行礼后,大家又坐回原位。
“夏侯小姐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在讨论王府七夕夜宴呢,三小姐从京都来,一定有好多新鲜事情可以借鉴。”黄氏一脸兴奋的说道。
之前听如云的大丫头半夏提起过,王府日常,除了王妃我姐姐,还有一众掌事的嬷嬷,几个姬妾中,就是黄氏喜欢管家。她之前是舞姬,王爷宴饮中选中伺候,后来就收了房做姬妾。而侧妃高氏,是最早跟了王爷的,早年王爷辛苦征战,高氏一直陪伴在侧,王爷与高氏也算情深意重,不过,她现在一心礼佛为全家求平安,不理家中琐事。听了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就悄悄撇嘴,什么鬼情深意重,明明就是发达了给人家早年陪伴的爱人撇在一边,人家岁数大了,只能委曲求全,心如槁木,吃斋念佛而已。
张氏因为孩子生病,最近都不理家中事务,平日也是只管郡主开心,其他家中事务不太在意。至于王氏,因为本是王爷的粗使丫头,因为在军中照顾王爷饮食起居,一次王爷受伤又衣不解带的伺候,对王爷最是忠心,才被收为姬妾。家中大小事务,因为粗笨,她几乎不理,只是唯唯诺诺的听着。
我琢磨着王府的这些王妃姬妾,忽然意识到,在古代,女人没有独立的事业,必须依附于男人,那么有能力的男人,势必会依照自己的爱好,拥有各种类型的女人。想什么一生一世只爱一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在王府这种大家庭,妻妾子女一大堆的情况下,势必不可能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相爱一生。看我的长姐如云,已经是非常满意的人生。出身侍郎府,母亲又是侯府小姐,身后有外祖父舅舅家的势力,还有父亲的势力,嫁给王爷,算是最好的归宿,而王爷刘畅对如云也是敬重爱慕,及其钟爱,但是她依然需要整理王府里的姬妾,还有一众子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忽然,思绪回到过去,我和王海波,想起和他的彼此互为初恋的大学时代,想起当初什么都没有,两人真心实意的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创造一番未来。而我们确实也拥有了自己的公司,爱情结晶的儿子,然后,男人真的有钱就变坏吗?在我为了照顾年幼的李云齐的几年里,王海波依然会出轨,依然会背弃我们曾经的誓言,一生一世唯爱一人。他现在躺在印度洋底的某个地方,如果不是那架消失的飞机,我甚至会完全不知情,依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彼此初恋的爱人,有和睦的家庭,有富裕的生活,有经营步入正轨的公司,还有可爱受到良好教育的儿子。忽然,想起出事儿前的一个月,我还和朋友说起我很幸福,王海波工作很忙依然会给我买礼物,记得各种纪念日,努力的赶回来过节。而我完全不知道,所谓的出差北京谈大单,不过是,出国旅游,在北京中转,再回深圳。我都有点记不清,当初接到电话,说我的丈夫在那架消失的航班上的心情。因为,我还等着他当天谈好大单,从北京回来,我还告诉他,我想吃稻香村的蜜三刀和月盛斋的卤牛肉,鸡肉泥肠,让他记得帮我带回来。之后的八年,我无数次网购和去北京稻香村买过蜜三刀,没有一次想起这件事情。而现在,在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古代,坐在王府,忽然感慨万千。我可以重新活一次,那么我要活好,并且不再信任男人。
我静静的望向黄氏,只见她今天穿了水绿的袄子,上等的绸缎紧紧的裹着窈窕的身子,身段曲线突出,头上戴着一朵漂亮的黄色兰花,风姿卓越,一笑起来百媚横生。不禁赞了一句,大美女啊,眼波流动,千娇百媚,这个风情无限的,男人一定看来喜欢。
见我一直一言不发,如云笑着对黄氏说,“你啊,我妹妹才十岁,在家也是小姐,哪里知道这些家务事。”
“哎呀,可不是吗,我忘记了,都怪王妃平时宠我,失礼三小姐了。”黄氏风姿卓越的笑着,一脸歉意。
我看好戏的看着她们,有一种看宅斗剧的感觉,我好像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哪里哪里,我也不懂这些啊,七夕,在南粤有什么习俗吗?”
“七夕是乞巧节,王府每年都会邀请南粤各个望族的小姐,来王府游园赏花猜谜染指甲。”王氏认认真真的介绍着,一脸向往。也确实,她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虽然是王府姬妾,毕竟还是贪玩的年龄。
“那一定有趣,我从京都来,还是入乡随俗,看南粤的七夕节好。”我装作万分感兴趣,笑着说。
“现在还有一月有余,不如大家多想想,过几日再议。”如云做了总结,“你们也散了吧,今晚不用来请安了。”众人鱼贯行礼离开,只有我往后靠了靠,摊在椅子上,“好无聊,可算完事儿了。”
如云看着我一直笑,屏退了一众人等,和我单独坐在内室,喝着冰镇酸梅汤,我舒舒服服的靠着软垫,“长姐,在王府一天到晚对着这些姬妾,是不是好无聊?”
“那倒也没有,总归女儿结婚嫁了人,就得掌家啊。”
“好麻烦,我不想。”
“孩子气,小雨,你还小,以后长大,也得考虑这些的。”
“不要,不要。”我抱着如云撒娇,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兄弟姐妹,也很少撒娇,但是,对着如云,我好像真的把她当作一个亲人,尽情的撒娇。完全不是李梦思,而且夏侯如雨,我现在这个侍郎府三小姐应该有的样子,十岁孩子是不是都应该有人疼?
如云轻轻拍着我的背,任我贴着她,搂着她,好像我们真的是亲姐妹一样,那一刻甚至恍惚,我真的拥有一个这样温柔贤淑的姐姐。忽然,想起我应该住在京都,来看姐姐,看外甥刘智,也不能一生一世啊。我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她,“长姐,我不想回京都。”终于,把最近一直考虑的话,说了出来。
如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搂紧了我。“小雨,你在京都,林姨娘可是给你委屈受了?”她声音有一点颤抖。
任谁想起林姨娘和寄生蛊,都不寒而栗,而我现在回京都,就是羊入虎口,而我们的兄弟还在京都家中,而且,虽然,林清淋害死我母亲的事情,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她一定是给我下了寄生蛊,那么,她很有可能在给我哥哥下毒。即便我并不是原来的夏侯如雨,但是,有人害我这个躯体不能长大,我也得查明真相,好好报仇。
如云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色,缓缓说,“长姐答应你,不回京都。”
“不,我只是不想今年过年就回去,容我住个一两年,完全恢复了身体,再回去。”我坚定的对着如云说。本来,如云接我来看外甥,只能呆到重阳节之后,然后,便会启程回京都,刚好可以回去过年。大周惯例,都是要回家过年。
如云看了我半晌,摸了摸我的头,“小妹,此去凶险,你真的愿意回去?”
“二哥还在京都,那个林氏再凶狠,倒也不至于要他的命,但是,等我长大一点,学一点本事,定会救出~哥哥,还母亲一个真相。”我不知不觉说出这一段话,京都,就是再凶险,我也想回去看看,救人啥的不过就个借口,但是,我想回去京都,我想在未来的几年后,储备好自保的能力,然后回去京都,看李云齐,不,看赵鹄,他都22岁了,也该结婚生子,我还想看看我孙子和儿媳妇,怎么也得看见他幸福快乐,我才能安心。
打定了主意,我的大脑就快速运行了起来。
我现在的身体,还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连十岁儿童的正常身高体重都达不到,更别提身体素质和运动机能了。我一方面需要提高我自己的体能,尽快长大,另外一方面是需要有一个团队,能够全部值得信任,辅助我回到京都,达成查清真相,把下毒害我,害我母亲和哥哥的人,彻底肃清。这一系列事情,绝对不是我现在的桃仁杏仁能完成的,这俩姑娘只能照顾我日常起居,说实话,这种基本技能,没有她们,我自己一样可以达成。而林姨娘除了作为侍郎府的主母,有一众家丁和管事可以差遣,那么最重要的是,她应该还有一个会下毒会救人的哥哥,林子丹林神医,这位医术名满京都的神医,虽然我知道他是人面兽心,但是,大众可是都信任他,觉得他医者仁心,是个神医。
那么,我需要人身安全保障和医疗维护人员,虽然我本科学中医,对于一般的疾病和治疗谈不上多厉害,绝对不会一无所知,但是,我依然需要一个可以帮助我实施细节的医官,这个人就需要从贺文天那边找一个人,最好是她本人。另外,除了我需要一段时间,强身健体,最好能学习一点保护自己的技能,也就是大约找个武术师父,当然,还要选拔几个值得信任的护卫。
我正在思考,如云打断了我的思绪,“小雨,我会修书给父亲,就说你遇到山贼,身负重伤,可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回京都。”
“好,长姐,我现在身体基本上恢复了,我想找个师父学习强身健体的武术,还有贺文天师父,我能不能和她学医术。虽然,不太可能短时间学有所成,但是,皮毛的验毒之类的,还是需要知道。”
如云见我有条有理,似乎有点吃惊,“小妹,你真长大了,想问题很周到了。不知道你这三年可有去学堂,家中子女七岁蒙学,都会去赵氏书塾启蒙。”
“赵氏书塾?”
“对啊,就是京都皇商赵吉常家的书塾,赵氏书塾是京都著名是私塾,除了官学外是京都最好的私塾。咱家子女都在赵氏书塾启蒙,怎么?林清淋竟然没有让你读书?”如云万分惊讶,转而一想,越发生气。“那,小妹,你可识字?我教你背的诗三百,可还记得?”如云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是名满京都的才女,也正是因为名满京都,才引得刘畅远在南粤,也决意迎娶,实际上,吏部侍郎虽然官位属于比较敏感的地位,但是,论世家女子,夏侯侍郎的地位实在并不高。夏侯如云是名满京都的才女,又能掌家,加上貌美如花,颜冠大周。所以,如云才豆蔻年华,就被南粤王盯上提了亲,还非常隆重的求今上赐婚,真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看如云那么紧张,我忽然想起来,在古代我是个文盲这件事情。那个繁体字,我虽然大部分认识,但是,那么多年都是只看不写,现在估计让我写字,八成都是错别字。老娘的研究生文化,名校mba,就那么荒废了。还好本科读书那会儿,医案读得多,加上医古文选修课考分不错,认字我大概是可以的,但是什么书法,写字对,作诗,引经据典,八成不行。多年百度,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只是学会查资料路径,这下全完了。
“长姐,我这三年缠绵病榻,之前所学,基本上都不记得了。识字是大多数都认识,但是,好久不写字了,好多字只认识,但是写不太会了。”
见我说得坦荡,如云反而舒了口气,“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妹你还小,粗略识得几个字,会持家就好。”
“长姐,我现在身体虚弱,必须尽快健康强壮起来,这个一方面可能需要贺神医帮我调养,另一方面是否能在府中帮我找个武术师父,不用功夫多厉害,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我笃定的提着要求。
如云看我完全对读书识字没有兴趣,有点失望,“贺神医是王府上宾,她不太可能久居王府,本来请她来,主要是看护世子,还有内宅一众人等。她应该最少住到明年开春,应该可以给你调养好身体。府中武术师父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恐怕要交给杨哥儿,你可愿意?”
一听刘杨,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放了他鸽子。“杏仁,杏仁。“赶紧对着屋外喊,杏仁急匆匆的进来,“你快回我的小院,刘杨可能该来了,让他来王妃正院。”杏仁匆匆而去。
“如雨,你不想学一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王府有现成的师父,读书识字也有先生教的。”如云似乎不死心,想教育我成为她那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