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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公道自在人心

    血气奔涌着,冲入了被冷风吹得发麻的脑袋。

    轰的一声,苏轲只觉得炸开了似的。

    那些议论之声时远时近,恍恍惚惚地,他时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时而又觉得无比清晰。

    反反复复间,他如一张烙饼,被翻过来、翻过去,翻得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无法再克制自己。

    “胡说八道!欲加之罪!”

    “你们顺天府,靠编排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来陷害我!”

    “你们收了诚意伯府什么好处?贪官!昏官!”

    啪——

    这一下,惊堂木拍得又重又响,衙役们敲打着杀威棒,长长喊着“威武”。

    单慎一双锐利的眼睛沉沉盯着苏轲,沉声道:“欲加之罪?编排鬼话?

    今日这么多百姓来听堂审,人证说了什么,你和你的小厮又说了什么,他们信谁的?

    他们信不信诚意伯府的马车险些出事、仅仅是意外,是你家小厮不小心造成山道积冰?”

    “不信!”廖子喊着,“茶博士说故事都没有这么巧的!”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上。

    看热闹本就不嫌事大。

    衙门的证据确实没有那么严丝合缝,可大伙儿有耳朵有眼睛,能判断!

    这苏轲有明确的动机,且行事不端正,他家小厮推到无处推,只能揽身上、坚称意外了,那背后的意思……

    小厮不就是替主子办事的吗?

    和苏轲干的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

    “还好诚意伯府没有把姑娘嫁给他!”

    “这种前后门不分的姑爷,谁家稀罕!”

    苏轲一张脸涨得通红,急得看向许国公。

    父亲明明说过,最多不过是“意外”,顺天府不可能定罪。

    那现在……

    许国公站起身来,面上勉强端住了,心里急得冒火。

    轲儿真是,叫他收敛些、无辜些,不是叫他在这儿大放厥词。

    他倒好,当面骂单慎。

    “单大人!”许国公清了清嗓子,想替儿子找补一番,“案子讲证据,而不是讲……”

    啪啪啪!

    惊堂木又是三响。

    单慎岂会不知道许国公想说什么?

    他根本不听!

    又是一阵“威武”声,四周静下来许多。

    “我若是贪官、昏官,圣上把顺天衙门交给我,那圣上岂不是……”单慎站起身来,朝着宫城方向拱手行了一礼,对着苏轲道,“骂本官,不要紧,你骂圣上,呵!”

    话音落下。

    许国公不自禁地退了半步,跌坐回了椅子上。

    完了!

    许国公瘫着身子,双手捂脸长叹了一口气。

    山道上的冰,还重要吗?

    那本就是盖不实的罪名,只要挨过了这一波,风头过了就过了。

    现在好了,又被扣上个罪名。

    以单慎那张嘴,火焰层层高,藐视公堂算什么?不敬圣上才是最要命的。

    轲儿年轻受不得激,彻底着了单慎的道了!

    另一侧,林珣显然也愣住了。

    他转过头,看向林云嫣。

    衙门审案子,竟然是这么审的?

    他真是见识短浅了。

    林云嫣冲林珣眨了眨眼。

    意思明确。

    您看,我就说这人受不得激,立刻就上钩了吧。

    林珣一言难尽。

    他就说水难用、茶难喝,炸出这么一个结果,属实是没想到。

    事实上,今儿他来,只为压阵。

    母亲特特与他交代过,许国公府会极力推诿。

    苏轲又没有亲手往山道上倒水、还被逮了个正着,顺天府即便判断他是背后谋划者,恐怕也不能让他认罪。

    自家要做好被他脱身的心理准备。

    态度摆明确,事情说清楚,一是一、二是二。

    千万不要因为受挫而胡言乱语,更不要只撒气不说理,那种无能模样,只会让来听案子的老百姓们嫌弃。

    公道自在人心。

    林珣全应下了,他原本就不是会胡乱撒气的性格。

    可他要说,母亲真知灼见,句句在理。

    苏轲便是母亲那番观点的检验者。

    胡言乱语、无能撒气、人人嫌弃。

    而且,看单大人这个架势,苏轲和许国公府好像另有麻烦。

    单慎大步走下来,没管苏轲,直直走到许国公面前,拱手道:“本官看您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不如一道进宫去,让圣上来评评理。”

    许国公面如死灰。

    为什么会来菜市口?

    不就是圣上要让老百姓们评评理吗?

    现在好了,又要再回御前评理,他能在御书房外少跪半天就是他苏家祖上积德了。

    思及此处,许国公抬眼看向苏轲。

    祖上再积德,也遭不住子孙这么折腾的!

    “单大人,”许国公做着最后的努力,“哪里需要圣上评理,轲儿胡言乱语、昏了头了!我让他去宫门口跪着……”

    “皇城可不是诚意伯府,圣上也在宫里没有出城……”单慎险些笑出声来,却还是忍住了,“老百姓看了大热闹了,就别再让他们看一回令郎是怎么跪的了。”

    许国公瞪大了眼睛。

    打人不打脸。

    单慎反着来,他一个劲儿翻旧账来打脸!

    可偏偏,许国公不占理,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单慎“尽心”了,也就不管了,回到自个儿那棚子,摸着惊堂木与百姓们道:“案子经过已经清楚,嫌犯不肯认,本官亦不可能屈打成招。

    本官要进宫一趟,向圣上禀明案情。

    公道如何,诸位都有判断。

    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各位父老共勉。”

    许国公一听这话,只好打起精神来。

    他也得进宫去,还得带上轲儿,不能让单慎一面之词把圣上说服了。

    衙役已经得了单慎的示意,并不管苏轲行踪,由着他跟着许国公离开。

    两父子登上马车。

    还没有坐稳,苏轲就急着问道:“父亲,这下怎么办?”

    许国公劈头盖脑就骂:“怎么办?你犯事时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办?你那些窟窿都成筛子了,但凡你昨儿仔细告诉我……”

    苏轲没敢回嘴,就这么挨骂挨到了宫门口。

    进了皇城,许国公才收了收脾气,耐着性子与苏轲道:“圣上跟前,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御书房里。

    圣上正批折子。

    曹公公进来,恭谨道:“许国公求见。”

    圣上头也没有抬,问道:“单卿呢?堂审问明白没有?”